巨大的爆炸声浪仍在耳中嗡鸣,身后的火光将天际映成一片不祥的橘红。陈宇不敢有丝毫停留,率领着队伍,凭借记忆和指北针的指引,在漆黑的夜幕掩护下,朝着东南方向埋头急进。他们的撤退计划是与867团团长商定好的:沿着太湖两岸迂回,设法抵达长兴附近,寻找144师或146师的防线撤回去;如果运气不好错过了长兴,就继续向南,前往吴兴方向,尝试联系据说正在该区域作战的桂系第七军。
然而,夜间在没有可靠向导、没有明确路径、且强敌环伺的敌后行军,困难远超想象。四周是彻底的黑暗,仅能凭借微弱的星光辨认脚下的大致轮廓,太湖的水汽和硝烟混合在一起,使得能见度极低。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异响,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躲避任何可能存在的日军哨所、巡逻队或驻扎地。
在一次短暂隐蔽于一片茂密小树林休整、喘息未定之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日语口令声由远及近!所有人瞬间心脏骤停,紧紧趴伏在地,手指扣在扳机上,大气不敢出。只见大约一个中队规模的日军,约摸一百七八十人,全副武装,火急火燎地沿着他们刚刚走过的路线,朝着那仍在燃烧爆炸的炮兵阵地方向狂奔而去。日军显然是被那巨大的动静惊动,急于前往增援和查明情况。万幸的是,他们心急如焚,目光只盯着前方出事的地点,完全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隐匿在黑暗树林中的这支中国小部队。听着日军沉重的皮靴声和武器碰撞声擦着树林边缘掠过并逐渐远去,陈宇和所有士兵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仿佛与死神擦肩而过。
经过一夜提心吊胆、跌跌撞撞的艰难行军,当天边开始泛起一丝灰白色的微光,黎明即将来临时,他们终于靠近了一个位于太湖边的小村庄。村庄静悄悄的,看不到炊烟,也听不到鸡鸣犬吠,显然早已在战火中废弃。在村庄的西侧,有一座不高但树木葱郁的小山,看起来是理想的隐蔽之所。
“天快亮了,不能再走了。”陈宇沙哑着嗓子下令,他的眼睛因缺乏睡眠和过度紧张而布满血丝,“全体都有,进村之前先隐蔽观察!确认安全后,我们撤到那座山里去,躲起来休息,等天黑再继续赶路。”
队伍悄无声息地散开,利用村口的沟渠和残破的篱笆作为掩护,仔细打量着这个死寂的村庄。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快速通过村口时,最前面的尖兵猛地打出了“停止前进,发现敌人”的手势!
陈宇心中一凛,立刻匍匐上前,顺着尖兵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村口一个相对完好的院落门口,竟然有一个端着三八式步枪的日本兵在站岗!再仔细朝院子里望去,隐约可见另一个日本兵靠在墙根,看守着五个被反绑着双手、蹲在地上的中国士兵俘虏!院子里还有几个背包和军毯散落着,似乎还有几个日本兵正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睡觉。
“妈的,是鬼子!还有咱们的人被俘了!”赵铁柱压低声音骂道。
情况瞬间变得复杂。绕过他们?还是打?
陈宇迅速权衡。对方人数不多,看样子是一个临时看守俘虏的小分队,估计不会超过十人。而自己这边有四十多人,拥有突袭的优势。更重要的是,那五个被俘的兄弟不能不管!
“打!”陈宇几乎没有犹豫,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悄无声息摸掉哨兵,快速解决战斗,救人撤退!”
战术迅速布置下去。两名身手最好的士兵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院门哨兵摸去。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时,院子里一个原本躺着的日军突然翻身坐起,似乎是被什么惊醒,正好看到了门外逼近的黑影!
“八嘎!谁だ?!”(谁?!)
一声惊叫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动手!”陈宇知道偷袭已不可能,立刻下令开火!
“砰!砰!”几声枪响,门口的哨兵和那个惊叫的日军应声倒地。
“冲进去!速战速决!”陈宇大吼着,第一个跃起向院子冲去。士兵们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严重低估了这伙日军的战斗素质和反应速度。院子里剩下的日军虽然被突然袭击打懵了瞬间,但立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本能。他们没有慌乱溃逃,而是迅速翻滚寻找掩体,并利用院墙、门廊和堆放的杂物,用精准而密集的步枪射击进行还击!三八式步枪特有的清脆射击声爆豆般响起,子弹啾啾地打在冲在前面的川军士兵周围,溅起一串串尘土。
“呃啊!”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川军士兵不幸中弹,一声没吭就倒了下去。
“火力压制!机枪!给我开火!”陈宇目眦欲裂,一边寻找掩护一边嘶吼。
两挺启拉利轻机枪迅速架起,“哒哒哒…哒哒哒…”地开始扫射,试图压制日军的火力。但日军躲在院墙和房屋的拐角后,机枪子弹很难直接命中。而日军冷静而精准的点射,反而将陈宇的队伍暂时压制在了院门外的开阔地,冲锋势头受阻,又有两人被流弹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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