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霜降后的第一场薄雾笼罩着郑州。
上午9点,河南省文旅大厦3楼的多功能厅座无虚席,连走廊都加满了折叠椅。
今天的主讲人是陈静雅,题目印在海报上——《伊尹:以五味调和天下》。
伊尹,商朝开国元勋,生于空桑,长于有莘,被尊为“中华厨祖”。
在陈静雅的梳理里,他不仅是政治家、医学家,更是豫菜理论的奠基人。2500字的《吕氏春秋?本味篇》记录了他与商汤的对话,被视为世界上最早的烹饪学专论;而“治大国若烹小鲜”的理念,则把灶台上升到了庙堂。
大厅灯光熄灭,屏幕亮起:一张灰白色的陶鬲特写,三足中空,腹壁残留水垢痕迹。
陈静雅用激光笔圈出内壁的5道划痕:“这是1989年郑州商城遗址出土的陶鬲,碳14测年公元前1590年至公元前1530年,相当于商代早期。划痕呈环形分布,说明曾经长时间熬煮块状食材,与伊尹‘以汤辨味’的记载吻合。”
她接着展示青铜俎、铜箸、铜刀,刀背铸有“爼”字铭文,清晰可辨。“商代礼乐制度中,‘爼’是祭祀切肉之器,也可视为最早的菜墩。选料严、技法精,在彼时已有制度保障。”
“五味”是今天的关键词。陈静雅把《本味篇》原文投到屏幕:
“凡味之本,水最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变,则成至味。”
她解释说,伊尹把“味”拆成3个层级:
原料本味——水产、陆畜、山蔬;
配伍之味——酸甜苦辛咸五材相互生克;
调和之味——水火相济,时温相济,最终达到“中和”。
“伊尹提出‘君臣佐使’的调味模型,与后来中医药理同源。君料定主味,臣料辅主味,佐料抑异味,使料合众味。豫菜至今沿用这套逻辑,只是名称变成了‘头料、二料、三料’。”
为了更直观,陈静雅播放了一段3D还原动画:虚拟厨房里,伊尹手持铜勺,在鼎中画“8”字,让汤面保持“微滚”——95 ℃左右,与现代实验室测定的最佳抽提温度96 ℃几乎一致。台下响起低声惊叹。
理论之后是实物。她拿出4只白色骨瓷碟,分别盛放:
怀山药冻——以温县铁棍山药磨浆,加0.15 %琼脂,冷却成啫喱;
怀菊花醋——低温萃取怀菊花挥发油,兑入清徐老陈醋,酸度4.5 g/100 mL;
地黄蜜——生地蒸熟,捣泥,与槐花蜜1∶1调和;
怀牛膝脆——牛膝根切片,60 ℃热风干燥后,过180 ℃棕榈油3秒,形成多孔结构。
“四大怀药入菜,不是简单地把药材扔进锅里,而是提取其‘性’与‘味’,与食材互补。”陈静雅用山药冻举例:每100 g含黏液蛋白1.8 g,可在胃酸表面形成保护膜,降低辛辣食材对胃黏膜的刺激;怀菊花醋里的1,8-桉叶素与冰醋酸结合,可提升唾液分泌量22 %,从而放大后续鲜味感知。
她现场演示了一道“菊花山药扒鱼唇”:
步骤1——将鱼唇蒸至七成熟,去腥高汤里加入3 %怀菊花,60 ℃浸泡10分钟;
步骤2——山药冻切丁,与鱼唇交错码放,浇顶汤(老母鸡、火腿、干贝);
步骤3——小火扒8分钟,出锅前淋5 mL菊花醋,让“酸”在表层形成0.2 mm的薄膜,入口即散。
观众试吃后,有人闭眼良久,写下评语:“先是鱼唇的黏滑,再是山药的甘糯,最后菊花清酸掠过舌根,像深秋的风。”
坐在第三排的李明远,手里的小本子已经写满7页。
他把伊尹的“中和”拆成可量化的指标:
荤素比例——按重量1∶1.2,保证动物脂肪与植物蛋白同步释放;
寒热平衡——引入《中国药典》数据,每道菜给出“累计食性值”,例如羊肉+生姜+桂皮=+3.7(偏热),需用-2.4的冬瓜与菊花平衡;
味幅宽度——用电子舌检测,酸甜苦咸鲜5信号峰值差距≤15 %,视为“和”。
下午分组讨论,他把这些设想讲给同学听,有人笑他“理科生把菜当实验”,但更多年轻人围过来索要表格模板。
课间休息,一位拄拐老学者慢慢走到李明远跟前,从布袋里掏出一册暗蓝色手稿:“小伙子,我研究伊尹40年,这是未刊行的《伊尹本味校注》,里面有一章‘鼎俎数术’,或许对你有用。”老人姓荆,曾是省社科院历史所研究员,手稿扉页写着一句话:
“味之调和,亦是心之调和。”
当晚,远雅小厨房亮灯到深夜。李明远把荆老手稿摊在不锈钢操作台,与陈静雅、王建业一起梳理关键信息:
伊尹定“五量”——勺、合、升、斗、斛,1合=20 mL,为后世调味标准;
火候分“五火”——虾眼、蟹眼、鱼眼、涌泉、腾波,对应现代温度约80-1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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