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如同被磨砺了千万遍的冰刃,刮过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卷起地面积存的残雪,打在人的脸上,带着刺骨的疼。然而,在这片万物肃杀的凛冽之中,镇北王府的偏院,却仿佛自成一方温暖坚韧的小天地,院角那株老梅,更是将积攒了一整个秋冬的力气,都化作了枝头那星星点点、凌寒怒放的殷红,幽冷的暗香固执地穿透寒风,在院落中无声地浮动,像是在为某种蜕变无声地喝彩。
萧绝的康复进程,已然迈过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门槛。那日在内室地毯上迈出的、如同婴孩学步般蹒跚而艰难的几步,仿佛打开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在与身体极限和残留痛楚的搏斗中,将这道缝隙越撬越宽。支撑他站立的时间,从最初的数息,延长到了一炷香,甚至更久;借助支架与单杖行走的距离,也从内室的一方天地,逐步扩展到了连着主屋的、被特意清扫出来并铺上了防滑厚毡的廊下。
这个过程,绝非一帆风顺的坦途。每一次延长站立时间,双腿那萎缩的肌肉与初通的经络都需要承受更大的负荷,酸、麻、胀、痛交织的感觉如同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在训练结束后,那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又像是被置于炭火上灼烤的余痛,常常让他夜不能寐,只能靠云轻轻以特殊手法按摩穴道,或是服用少量安神助眠的汤药,才能勉强获得片刻喘息。而行走练习,更是对平衡、力量与意志的极致考验。失去正常知觉与肌肉控制力的双腿,如同不属于自己的笨重假肢,每一步迈出,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量去协调、去控制,稍有不慎,便是失去平衡、重重摔落的结局。若非那“百炼钢”支架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外部支撑,以及张诚或云轻轻时刻在旁护持,后果不堪设想。
但萧绝的眼神,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明亮,那是一种挣脱了泥沼、望见了岸边的、混合着希望与狠厉的光芒。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在平坦的室内行走,开始尝试在有轻微坡度、或是地面略有起伏的廊下练习,甚至会让张诚在必经之路上设置一些低矮的、需要抬腿迈过的障碍物。每一次成功的跨越,哪怕只是将脚抬离地面寸许,稳稳地落在障碍物的另一侧,都会让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松弛一分,眼中锐利的光芒更盛一分。
云轻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之余,更多的是钦佩与支持。她的医术与照料,也随着萧绝康复阶段的变化而不断调整。药浴的方子加强了舒筋活络、强壮骨血的药材比重;针灸则更侧重于刺激他腿部几处主管运动功能的大穴,辅以艾灸温养,激发其内在生机;那“玉露养荣丸”更是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补益之物,温和而持续地填补着他曾经亏空殆尽的元气。她甚至开始翻阅一些关于跌打损伤、续接筋骨的偏方古籍,试图寻找能加速他肌肉力量恢复的方法。
而苏晓晓,依旧是这艰苦卓绝的康复路上,最纯净无邪的快乐源泉与精神支柱。她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用孩童的方式,给予父亲最直接的鼓励。她会把自己最喜欢吃的、舍不得吃的桂花糖,偷偷塞进父亲因为长时间紧握木杖而磨出薄茧的手心;会在父亲因一次成功的“障碍跨越”而额头见汗时,立刻捧着温热适口的茶水,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去,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喝水!晓晓试过了,不烫!”;更会在萧绝夜间因腿部余痛而辗转反侧时,抱着她的小枕头,悄悄溜到父母房门外,被值守的护卫发现后,也不哭闹,只是睁着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小声问:“爹爹还痛痛吗?晓晓给爹爹吹吹好不好?”
这一日,天色难得的晴好,无风,阳光虽然没有什么温度,却将院落照得一片明亮。萧绝刚刚完成一轮高强度的行走练习,正坐在廊下的特制圈椅中休息,微微喘息着,任由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驱散了几分眉宇间的疲惫。苏晓晓像只小猫般蜷在他脚边一个厚厚的软垫上,手里拿着几根色彩鲜艳的绒线,正笨拙地试图编结着什么,小脸因为专注而微微鼓着。
就在这时,张诚步履沉稳地穿过庭院,来到廊下,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世子,”他躬身行礼,声音压得较低,“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圣体违和,今日早朝都取消了。太医院几位院判轮值侍奉,说是操劳过度,风寒入里,需要静养。朝中事务,暂由内阁几位阁老与……与贤亲王协同处理。”
贤亲王?萧绝眸光微闪。这位贤亲王是今上的幼弟,素来以闲散仁厚着称,极少介入朝堂争斗,如今陛下将他推出来,其用意颇值得玩味。是制衡?还是……为某种可能的局面做准备?
“三皇子那边有何动静?”萧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寻常公事。
“三皇子府依旧闭门谢客,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我们安插在兵部武选司的人发现,最近有几道关于北境边军将领职衔微调、以及部分军械补给线路变更的文书,流程走得异常顺畅迅速,背后似乎有贤亲王过问的影子。而这几处边镇的守将,或多或少,都与三皇子母族有些关联。”张诚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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