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玩着线团,滚到了母亲脚边,小手无意中抓住了云轻轻垂下的衣带,上面系着一个之前做香囊剩下的、装着几片干枯“金盏花”瓣的小小香包。金盏花并不算常见药材,性味甘凉,有清热消炎之效,但通常外用居多。
小家伙抓着香包,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仰起小脸,对着正在凝思的云轻轻,奶声奶气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嘟囔道:“花花……黄黄的……太阳公公的颜色……暖暖的……可以把脏脏的小虫虫晒跑吗?”
金盏花?黄黄的?像太阳?晒跑脏虫?
云轻轻脑中如同有一道闪电划过!金盏花!其性虽凉,但色黄属土,在中医学说中,土能生万物,亦能化浊气!其清热之力,正可用于化解疫毒之热,而其“化浊”的象征意义,以及苏晓晓那句“晒跑脏虫”的稚语,仿佛一瞬间点醒了她!
是了!她之前的方子,过于注重“扶正”与“清热解毒”,却少了一味能专门针对“疫毒”这种外来“浊气”、“戾气”的、具有“化浊”作用的引子!金盏花,不正合适吗?虽然医书中用于内服防治时疫的记载极少,但其药性完全吻合,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她立刻提笔,在药方中加入了“金盏花”一味,并调整了其他几味辅药的分量。当新的药方成型时,云轻轻直觉般地感到,这张方子似乎瞬间变得圆融而有力了许多。
“晓晓,你真是娘亲的福星!”云轻轻忍不住抱起女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苏晓晓咯咯直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母亲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药方既定,云轻轻立刻让张诚按照方子,暗中大量收购所需的药材,尤其是金盏花。她开始带着两个绝对可靠的、由张找来的哑婆,在后院连夜赶制第一批药包,准备以“百草堂”积德行善、免费发放“防疫汤药”的名义,在谣言彻底发酵、恐慌蔓延之前,先一步稳住城南百姓的情绪,同时也是对柳芊芊毒计的一种无声反击。
然而,对手的动作更快。
就在云紧锣密鼓地准备药包时,京兆尹府的初步查验结果出来了,对外宣称那几起病例只是“寻常风寒”,并非时疫,试图安抚民心。但几乎与此同时,城南一处流民聚集的窝棚区,突然有三人几乎同时出现了高热不退、伴有咳血症状,情况危急!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点燃了本就惶惶的人心!
“时疫!真的是时疫!”
“官老爷骗人!都咳血了!”
“快跑啊!城南不能待了!”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迅速扩散。人们开始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城南,市面秩序出现混乱,药材被抢购一空,价格飞涨。
而更阴险的是,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流传起一个新的谣言:“听说镇北王世子妃,就是那个以前的神医,偷偷在研究治这病的方子,好像有点眉目了,就在她新开的那个‘百草堂’里!”
这谣言,看似是将云轻轻捧到了救世主的位置,实则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将她和她尚未正式开张的“百草堂”,直接推到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若她拿不出有效的方子,或是稍有差池,愤怒和绝望的民众,就能将她撕碎!而幕后之人,则可以轻松摘清自己。
萧绝接到消息时,眼中已是风暴凝聚。柳芊芊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既制造了恐慌,又将云轻轻逼到了绝境!
“世子,现在怎么办?夫人那边……”张诚面露忧色。
萧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仿佛看到了柳芊芊那得意而怨毒的脸。
“慌什么。”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她既然想将轻轻推到台前,那我们就……顺势而为!”
他转向张诚,一连串指令清晰吐出:“第一,让我们的人,混在人群中,引导舆论,就说世子妃仁心仁术,不忍见百姓受苦,正在‘百草堂’全力研制对症良药,不日便将免费发放,稳定人心,避免骚乱扩大。第二,加派人手,暗中保护‘百草堂’和夫人,若有宵小趁机作乱,格杀勿论!第三,查!给我死死盯住三皇子府和柳芊芊别院的动静,尤其是他们与城南那些地痞、还有太医院某些人的往来!我要证据!”
“是!”张诚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萧绝操控轮椅,来到主屋门口。屋内,云轻轻正指挥着哑婆将最后一批药包分装好,她额角带着细汗,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仿佛并未被外界的狂风暴雨所影响。苏晓晓则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小手帮母亲递着绳子。
感受到萧绝的目光,云轻轻抬起头,与他视线交汇。没有恐慌,没有退缩,只有一种并肩作战的坦然与决绝。
“都准备好了?”萧绝问。
“嗯。”云轻轻点头,“第一批药包足够两百人份。我亲自去‘百草堂’。”
“我陪你。”萧绝的声音不容置疑。
风暴已至,退无可退。那么,便迎风而上!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着,他萧绝的妻子,并非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他,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是她最坚实的后盾!这场由阴谋掀起的瘟疫恐慌,或许,正是他们扭转局面的第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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