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黄道吉日,宜纳征。
盛家嫡长女华兰的纳征之礼,便定在了今日。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盛长柏已身着整齐的青色襕衫,肃立在扬州城外雾气朦胧的码头上。晨风带着运河的湿气,微有凉意,吹动他略显宽大的衣袖。他目光沉静地望向运河尽头,等待着忠勤伯爵府那艘承载着礼数、期许,或许还有未知变数的娉船。
盛府正堂,香炉里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凝重。盛紘端坐主位,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黄花梨木椅的扶手,泄露了主人内心的焦灼。王大娘子更是坐立难安,手中一方上好的苏绣锦帕已被绞得不成形状,目光频频投向厅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码头。阖府上下,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吉时的消息。
“禀主君!禀大娘子!”一个小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堂,扑通跪倒,气息未定便急急禀报,“二…二公子遣小的来报,忠勤伯爵府的娉船…已…已靠岸了!”
王大娘子闻言,脸上愁云顿扫,喜色瞬间如潮水般涌上,身子猛地前倾,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阿弥陀佛!可算是到了!好,太好了!快!快吩咐下去,赶紧卸船抬礼,万万不可误了吉时!”她仿佛已看到那披红挂彩的聘礼箱子络绎抬入府门的盛大场面。
盛紘却并未被这喜讯冲昏头脑,他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地上跪伏的小厮,见他神色惶恐,言语吞吐,心下猛地一沉,厉声喝道:“大胆奴才!既已禀报船至,为何还这般吞吞吐吐?有话快说!再敢支吾,仔细你的皮!”
小厮吓得浑身一哆嗦,头几乎埋到地砖缝里,带着哭腔道:“主君恕罪!二公子…二公子让小的务必禀明,船是到了,可…可来的并非忠勤伯爷和伯夫人!来的是…是袁家大公子袁文纯夫妇!据袁大公子言道,伯爷与夫人…临行前忽感身体抱恙,故而…故而遣大公子夫妇代行纳征之礼!”
“什么?!”王大娘子如遭晴天霹雳,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门外,柳眉倒竖,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他袁家这是何意?!是瞧不起我盛家门第吗?!既无心亲至,又何必遣个庶出的长子前来充数!我的华儿,是我嫡嫡亲的头生女儿,金尊玉贵养大,何曾受过半分委屈!如今竟遭他们如此轻慢!”她猛地转向盛紘,眼中怒火与泪水交织,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质问道:“官人!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给华儿觅得的好姻缘?!袁家如此行事,叫我的华儿日后在婆家如何抬头?如何自处?这纳征礼,不行也罢!叫他们原船返回!这亲事,我不结了!” 说罢,王大娘子悲从中来,想起女儿远嫁前程未卜又受此折辱,再也忍不住,攥着帕子捂着脸,放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
盛紘眼见厅内乱作一团,大娘子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顿感头痛欲裂,急忙起身扶住她的手臂,连声安抚:“夫人!夫人息怒!冷静!且听为夫一言!”他语气带着安抚,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那袁家二郎文邵,为夫也是细细考察过的,人品端方,知书达理,并非轻狂无知之辈。华儿嫁过去,他是嫡子,自有担当,必不会苛待发妻。华儿亦是老夫的嫡长女,当年我外放那苦寒之地,是她小小年纪一路随行,最是懂事体贴,我岂能不疼她?若袁家日后真敢亏待华儿,我第一个不答应!拼着这官不做,也要为华儿讨个公道!”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沉重,“可眼下,袁家的娉船已明晃晃泊在扬州码头,城内大小官员、世家眷属,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此时若因来人身份不当,便闹将起来,拒收聘礼,将袁家船只原路斥回,夫人,你叫我盛家颜面何存?顷刻间便会成为全城的笑柄!华儿的名声,盛家的体统,甚至我等不久后回京的处境…可就全都毁了!”
盛紘这番话语,既有为人父的痛心,又有为家主的权衡,既动情又切中要害。王大娘子哭声渐歇,虽仍抽噎不止,满腔的怒火却被这盆冷水浇得只剩冰凉的后怕和无尽的委屈,喃喃道:“可…可这…我的华儿也太委屈了…” 盛紘见大娘子情绪稍稳,心中石头落了一半,立刻转头对仍跪着发抖的小厮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速去码头告知二公子,依礼行事,迎袁大公子夫妇入府,卸船纳聘!不得有误!”
“是!是!小的遵命!”小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西跨院
任长卿并未出席前厅的纳征之礼。盛紘虑事周全,念及他当日救华兰时曾在人前露过面,今日宾客云集,难保没有眼尖之人认出,若被问起身份来历,又是一番口舌麻烦,故而让他安心待在院中。
只是心绪终究被前院的喧嚣搅得有些烦乱,书也读不进去。他索性遣了阿宝去集市上买了些新鲜宰杀的羔羊肉,又到相熟的药铺,借口调配香料,抓了些孜然、胡椒、茱萸、小茴香等物。(前世作为美食爱好者兼半个宅男,他对各种香料搭配颇有心得,复刻个简化版烧烤料不在话下。)不多时,院角用砖石临时垒砌的简易灶台上,炭火燃起,几串肥瘦相间、提前用酱料腌制好的羊肉串架了上去,油脂滴落,滋滋作响,腾起阵阵带着奇异辛香的青烟。那股混合了孜然焦香、胡椒辛辣以及其他秘制调料味道的霸道香气,迅速弥漫了整个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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