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轻响。
“唔！”阿尔提米西亚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捂住了自己被敲的额头。
她那一直维持着平静和恭顺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那是一种纯粹的错愕和茫然。
她湛蓝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不解，甚至隐隐泛起了因为疼痛而生理性产生的水光，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母亲不是说，只要是男人，就不会拒绝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年轻美丽的“报恩”吗？
为什么恩人非但没有欣喜地接受，反而……反而敲她的头？
“许墨先生，我……”阿尔提米西亚捂着微微发红的额头，还想努力解释什么，试图挽回这偏离“剧本”的局面。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许墨又屈起手指，这一次，稍微加了点力道，一个标准的脑瓜崩弹在了她刚才被敲的同一个位置。
“呜啊！”这一下比刚才那下要疼得多，阿尔提米西亚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捂着额头，疼得直接蹲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刚才那副优雅高贵、宛如提线人偶般僵硬的模样荡然无存，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欺负了、委屈巴巴的普通小女孩。
许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愤怒——对那个将她培养成这样的母亲的愤怒。
他蹲下身，平视着蹲在地上的阿尔提米西亚，语气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听着，阿尔提米西亚。我不需要这种形式的报恩，更不需要一个被当做‘工具’培养出来的人跟在我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阿尔提米西亚捂着额头的手，看着那微微发红的地方，语气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坚定：
“将自己的臆想和报恩的执念，强加在自己的下一代身上，甚至剥夺她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这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
阿尔提米西亚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许墨，似乎无法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
“阿尔提米西亚。”许墨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自己呢？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你就真的愿意，完全听从你母亲的命令，放弃自己的人生，来当我的……仆人？”
他刻意用了“仆人”这个词，但无论是他还是阿尔提米西亚，甚至是旁边听着的精灵们都明白，如果许墨真的点头接受了，阿尔提米西亚真正的身份，恐怕连仆人都算不上，更像是一个被精心包装后送出的“奴隶”，一个由她亲生母亲为了报恩而亲手打造的、没有自我意志的礼物。
“我……”阿尔提米西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墨的话像是一把重锤，敲碎了她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思想外壳，露出了里面那颗从未被询问过意愿的、真实而迷茫的内心。
她……想要什么？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的人生从开始就被设定好了目标和轨迹——成为许墨先生的所有物。
至于她自己想不想？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看着阿尔提米西亚眼中首次出现的剧烈挣扎和迷茫，许墨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阿尔提米西亚眼中的挣扎稍稍平复，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茫然和无措。
她似乎迷失在了自己从未探索过的内心迷宫中。
就在这时，许墨向她伸出了手，不是刚才探查时那样放在头顶，而是摊开的掌心，带着邀请和扶持的意味。
“阿尔提米西亚，你是自由的。”许墨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像是一道阳光穿透迷雾。
“你并不是专门为了报恩而诞生的工具和礼物，我也不屑于接受这种建立在扭曲他人人生基础上的报恩。回去告诉你的母亲——”
阿尔提米西亚下意识地抬起头，湛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许墨，竖起了耳朵，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位拒绝了她的恩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许墨看着她认真倾听的模样，缓缓说道：
“我需要她报恩的内容就是——让埃莉诺·贝尔·阿修克罗夫特，归还她的女儿，阿尔提米西亚·贝尔·阿修克罗夫特，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选择自己未来的自由。”
“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
阿尔提米西亚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话语。
她呆呆地望着许墨，大脑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宕机，停止了运转。
归还……自由？恩人不要她服侍，不要她报答，他要求的“报恩”，竟然是让她……获得自由？
许墨看着女孩震惊到失神的模样，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用手掌轻轻抚过她额头上那还微微发红的地方，动作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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