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打过几场,地里的活计彻底歇了。田野一片萧瑟,灰黄的秸秆茬子支棱在冻硬的土地上,像大地剃了秃瓢后留下的青茬。天更冷了,寒风像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小兴屯家家户户都缩在屋里,守着火盆,盘算着过冬的嚼谷。
打谷场上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场院和几堆孤零零的草垛。但村里的闲话场子,却从打谷场转移到了各家各户的炕头和灶台边。最近最热乎的话题,就是年猪。
生产队那头养了一年、膘肥体壮的大黑猪,眼瞅着就快出栏了。按老规矩,杀猪分肉,是按工分排顺序。工分高的户,能先挑好肉——肋排、后鞧、肥膘;工分低的,只能分点杂碎、板油、血肠。
李家院里,气氛有些沉闷。李凤兰盘腿坐在炕上,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天光,缝补着铁蛋那件新褂面磨破的袖口。针脚细密,动作沉稳。赵春花在灶膛前烧火,锅里熬着苞米茬子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张秀芬还没下班。老大老二老四老六,都被李凤兰打发去后山砍柴了——冬天烧炕、做饭,柴火是命根子。
“娘,”赵春花添了把柴火,小声说,“听说了吗?队里……快杀猪了。”
“嗯。”李凤兰头也没抬,应了一声。这事儿她当然知道。她心里盘算着,今年家里劳力多,工分攒得足,排进前五没问题。到时候,能分上几斤好肉,肥膘熬油,肋排炖酸菜,给孩子们解解馋,也给这苦熬的日子添点油水。
“听说……今年还是按工分排?”赵春花试探着问。
“老规矩。”李凤兰穿针引线,声音平淡。
“那……咱家……”赵春花脸上露出一丝期待,“能排前头吧?柱子他们几个,今年可没少挣工分……”
“嗯。”李凤兰还是一个字。她心里有数。老大老二虽然木讷,但肯下力气;老四掏粪喂猪,工分也不少;老六倒腾山货,也往队里交了点钱抵工分。加上她和两个儿媳,工分加起来,稳稳当当。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说笑声,像一群聒噪的老鸹,打破了院里的宁静。
“哎哟!孙大脚!忙着呢?”
是刘寡妇刘巧嘴那尖利又带着几分假亲热的嗓音。
李凤兰手里的针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刘婶子啊!快进来坐!外面冷!”是隔壁孙大脚热情(或者说八卦)的招呼声。孙大脚是村里有名的快嘴热心肠,消息灵通,也爱传闲话。
“不坐了不坐了!就路过,跟你说个事儿!”刘寡妇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神秘兮兮的兴奋劲儿,“听说了吗?队里那头大黑猪!快宰了!”
“听说了听说了!”孙大脚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啧啧,那猪!膘肥体壮的!看着就馋人!”
“可不是嘛!”刘寡妇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酸气,“哎,你说说,这分肉啊,还是按工分排!啧啧啧……这规矩啊……我看有点不公道!”
“咋不公道了?”孙大脚好奇地问。
“你想啊!”刘寡妇的声音拔得更高,像是故意要让院里的人听见,“李家!李凤兰家!那男丁!老大老二老四老六!四个壮劳力!再加上她家那俩媳妇!也是能干的!工分可不就堆得高高的?!年年杀猪!都是他们家先挑好肉!肋排!后鞧!肥膘!可着劲儿的拿!”
她顿了顿,声音里的酸味更浓,还添了几分挑拨:
“你再看看咱这些人家!劳力少的!像我家,就我和美玉俩娘们儿!挣点工分容易吗?累死累活!到头来,分肉只能捡点人家挑剩下的杂碎下水!这公平吗?!”
“还有张会计家!张会计可是队里的干部!管账的!多辛苦!他家劳力也不多吧?听说今年排李家后头呢!啧啧啧……这上哪说理去?!”
李凤兰手里的针,猛地刺穿了布料,差点扎到手指。她抬起头,一双眼睛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格子,冷冷地看向院墙外。
刘寡妇这话,毒!表面上是抱怨分肉不公,暗地里是在挑唆孙大脚,更是在煽动像张会计家(虽然张有福倒了,但他家还在)这种可能对李家有怨气的人!她这是要把李家推到风口浪尖!让全村人都觉得李家占便宜!欺负人!
“哎哟!你这么一说……”孙大脚的声音果然带上了几分不平,“还真是!李家劳力是多……可这分肉……也不能光看劳力吧?也得看看……贡献?张会计家……”
“就是啊!”刘寡妇像是找到了知音,声音更加兴奋,“你说这规矩是不是该改改?照顾照顾劳力少的?照顾照顾干部家属?不能总让那几家劳力多的吃独食吧?!”
“再说了!”她声音陡然压低了些,带着恶毒的暗示,“李家那老四!掏猪圈的!整天跟猪粪打交道!谁知道……那猪……干净不干净?吃了他们掏粪工伺候的猪……啧……想想都膈应!”
“轰——!”
李凤兰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她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针线!指节捏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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