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锁藏音引暗流
晨光透过修复室的花格窗棂，在檀木案几上切出半片金斑。
顾昭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指节抵着《天工开物》泛黄的纸页，目光在"锁具篇"与铜锁间来回逡巡。
昨夜封存的防潮袋就搁在案头，信笺上"守灵十二律"的小楷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指尖轻轻抚过铜锁表面的云雷纹，灵脉蓝光顺着指腹洇开——这是他激活"点化"能力时特有的征兆，此刻蓝光比往日更盛，像有活物在锁芯里翻涌。
"宋代官造锁具多用鱼形、桥形锁身，"他低声念着古籍批注，指尖划过铜锁侧面一道极浅的刻痕，"但这道'隐鳞纹'...《天工开物》里说，只有封印'活文物'的禁制锁才会在锁簧处刻鳞，取'龙隐于渊'之意。"
案头的手机突然震动，顾昭被惊得抬了抬眼——是行业论坛的推送提醒。
他点开界面，"青年修复师故弄玄虚？
听证会视频暴露惊天漏洞"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疼。
视频截图里他正闭着眼，指尖贴着修复中的瓷片，灵脉蓝光在镜头里泛着诡异的青。
发帖人ID是"文博鉴真"，认证信息显示是三位业内专家联合账号。
顾昭往下划，评论区已经吵成一片："修复时闭眼算什么本事？" "我查过顾昭修复的几件器物，碳十四检测都没问题！" "玄学误国，鉴定界容不得神棍！"
他攥紧手机的指节发白，喉结动了动。
师父顾清和失踪前常说："古物不会骗人，骗人的是想让古物说话的人。"可此刻屏幕上的污言秽语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闷。
"顾哥！"
楼下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翠的声音混着风灌进来。
这姑娘抱着个油纸包，发梢还沾着晨露，显然是从巷口一路跑过来的。
顾昭把手机倒扣在案上，转身时已收了情绪："林婆婆的老书堆翻出宝贝了？"
"比宝贝还宝贝！"小翠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摊，展开的图纸边缘已经发脆，"我在奶奶压箱底的《鲁班经》里翻到的，她说是太爷爷传下来的锁匠世家图谱。"
顾昭凑近一看，图纸上用墨线勾着十余种锁具：三簧锁、暗门锁、机关锁...当他的目光扫过右下角那幅时，呼吸陡然一滞——铜锁的云雷纹、隐鳞刻痕，甚至锁芯里那圈若有若无的螺旋纹，都与图纸上的"守灵禁制锁"分毫不差。
"这把锁，可能是某个隐秘门派传下来的。"小翠指着图纸注解，"你看这里写着'锁封灵，灵护锁'，我奶奶说她太爷爷修过最邪门的锁，说是能镇住古物里的'活魂'。"
顾昭的指尖轻轻抚过图纸上的注解，触感像触到了某种传承的脉络。
他想起昨夜信笺上的血印，想起老金头说的"灵枢之物"，喉间突然发紧："小翠，这图纸能借我几天吗？"
"本来就是给你的！"小翠把图纸往他手里一塞，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刚才在巷口看见苏姐姐的车了，她让我捎话，说十点在城南古玩集市等你。"
话音刚落，修复室的座机"叮铃"作响。
顾昭接起电话，苏绾清冷的声音裹着风噪传来："顾昭，城南集市的旧书摊今天有位'旧物守护者'现身。
他手里可能有《守灵册》残页——你师父失踪前，我父亲提过这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翻书的沙沙声，苏绾的语气软了些："我知道你不信这些玄乎事，但...你昨天修复的铜锁，和我父亲当年镇压的凶物锁具很像。"
顾昭望着案头的铜锁，灵脉蓝光突然剧烈震颤。
他想起昨夜照片里那个穿墨绿旗袍的女子，腕间玉珩与苏绾的如出一辙——或许苏绾的家族，真的藏着师父失踪的线索。
"我十点到。"他握紧电话，"苏绾，谢谢。"
挂了电话，顾昭把图纸和防潮袋收进随身挎包。
临出门前，他瞥见窗外电线杆后闪过道黑影——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对着玉衡轩拍照。
他脚步微顿，灵脉蓝光在指尖跃动，却又很快熄灭。
或许是赵德昌派来的人？
与此同时，城南旧货铺里，老金头蹲在炭炉前煮茶。
铜壶"咕嘟"作响，他摸出个掉漆的诺基亚，按下一串号码："德昌啊，那小娃子今晨带着锁出门了。"
电话那头传来赵德昌粗重的喘息："金伯，您说的'灵枢阁'...真有那么邪乎？"
"当年顾清和用这锁镇过青铜凶鼎，"老金头捏着茶盏的手青筋凸起，"那鼎现在还在博物馆地下三层，每年七月十五，玻璃展柜上都会凝出血珠。"
电话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响，赵德昌的声音发颤："我...我这就让人盯着。"
"盯紧点，"老金头望着窗外渐起的晨雾，"但别碰他。
有些东西，碰了要折阳寿的。"
城南古玩集市的青石板路还沾着露水，顾昭跟着苏绾穿过挂着"藏宝阁鉴古斋"招牌的铺子，拐进条逼仄的小巷。
巷尾支着个旧书摊，褪色的蓝布篷下，坐着位戴圆框眼镜的老者。
苏绾突然停住脚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就是他。"
顾昭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老者正低头翻着本《古玉图考》，灰白的头发在风里翘起几缕。
他的脚边摆着个檀木匣，匣盖半开，露出半截泛黄的绢帛，隐约能看见"守灵"二字。
老者像是察觉到视线，缓缓抬起头。
顾昭的呼吸一滞。
那是张刻满岁月的脸，可最让人震撼的，是老者的眼睛——深潭般的瞳孔里，分明映着他怀中铜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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