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外的荒野,在秋末的肃杀中无尽延伸,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灰黄二色。枯草连天,伏倒又如浪涌,朔风怒号,如同无数冤魂在旷野上嘶鸣,卷起砂石碎叶,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生出细微却持久的刺痛。那座孤零零的废弃车马店,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岛,勉强庇护着身心俱疲的旅人,却也时刻面临着被四周汹涌而来的黑暗与危险彻底吞噬的威胁。
连日来的亡命奔袭、惊心动魄的血战、以及无处不在的阴谋惊魂,让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疲惫刻在每个人的眼底。此刻,这短暂夺取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放松,反而让关于未来抉择的巨大压力,如同沉重乌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几乎令人窒息。从报恩寺带回的那些截获文物被重新用厚实的油布仔细包裹,捆扎结实,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然而那些诡异融合、充满不祥意味的符号,仿佛仍在无声地散发着低沉而邪恶的呓语,干扰着人的心神。朱掌柜服了夏侯琢精心煎制的安神汤药,已沉沉睡去,但眉头依旧紧紧锁着,嘴唇不时无声翕动,似乎在梦魇中仍不得安宁,重现着被囚禁折磨的可怕经历。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所有人的目光,都一次又一次地、带着忧虑与期盼,投向那个静静靠在墙边、身上裹着厚重毛毯的身影——徐逸风。
在夏侯琢不惜工本、动用珍藏药物的全力救治,以及那滴珍贵无比的“雪山魂精”原萃的后续温和效力下,他总算暂时脱离了彻底油尽灯枯、神魂涣散的最险恶境地,从长达数日的深度昏迷中挣扎着苏醒了过来。然而,也仅仅是苏醒。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不见一丝血色,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的薄瓷。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吃力而浅促,仿佛简单的喘息都会剧烈牵动体内那些难以愈合的本源裂痕,带来无尽的痛苦。往日那双深邃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与万物本质的眼眸,此刻虽然恢复了些许神采,却也不时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涣散与深深的疲惫,眼底最深处更沉积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源自龙庭之眼核心的惊悸与创伤。他偶尔会下意识地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按揉着两侧太阳穴,仿佛在竭力抵御某种无形无质、却持续不断的精神刺痛或邪恶低语。
“徐头儿,感觉怎么样?脉象还是虚浮得厉害。”夏侯琢再次小心翼翼地为他诊脉,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指尖下的脉象依旧紊乱虚弱,忽快忽慢,忽沉忽浮,如同被狂风肆虐后的残破蛛网,随时可能彻底断绝。本源之伤,伤及神魂根本,远非寻常药石能迅速弥补,更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机缘,而这两样,他们此刻都极度缺乏。
徐逸风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也耗尽了他不少气力,他闭目缓了缓,才用低沉而沙哑、失去了往日清越力量的声音说道:“无妨……暂时,还死不了。”他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坐直一些,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额角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虚汗,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他再次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此反复几次,才重新睁开眼,目光缓缓地、仔细地扫过围在身边的每一张面孔,“大致的情况……我都断断续续听若兮说了。那些文物……五台山……黑影会的动向……”
他的思维似乎因为重伤而有些迟缓,言语停顿较多,但核心信息却抓得极准,逻辑依旧清晰。
“徐大哥,”蔡若兮蹲在他身边,用温水浸湿的软布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担忧,“你的伤……实在太重了,夏侯大哥说必须静养,绝不能……”
“伤,可以慢慢养。”徐逸风轻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异常平静却又不容置疑的坚持,尽管这份坚持在他如此脆弱的状态下显得格外令人心疼,“但五台山……那边的事情,不能等。那件被提前转移的东西……那个刻着‘眼睛’的黑盒子……还有陈文解读出的那些符号所指向的禁忌秘地……绝不能落在黑影会手里,一刻也不能。”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时常需要停顿喘息,却异常清晰、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当前危机最核心的紧迫性。龙庭之眼那场近乎毁灭的经历,似乎让他对那种超越常理、亵渎神灵的黑暗力量有了更深刻、也更痛苦的认知,这种认知化作了沉甸甸的责任感。
“可是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从凉州到五台山,千里之遥啊!”赵莽急声道,蒲扇般的大手焦急地搓动着,“万一路上再遇到赫连部那帮杀不尽的杂碎,或者比他们更厉害的东洋高手……你这状态,怎么应对?俺们又不能时时刻刻都护得周全!”
王五叹了口气,接口道,语气沉重而务实:“逸风,赵莽说得在理。从凉州到五台山,不仅路途遥远,山高水险,如今更是关卡林立,盘查严密。凉州经此一闹,已成是非漩涡之眼,沙狐帮虽受创,但其背后黑影会和东洋人的势力深不可测,绝不会善罢甘休。官府经过此事,也必然加强巡查。你这状态,实在……太冒险了。”他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表达着同样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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