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依旧在运转，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表面上看，一切如常。但“烛龙”指挥中心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屏幕上，代表全市微型空间异常点的红色光斑正在缓缓熄灭，如同退潮般消失无踪，只留下遍布城市每个角落的能量残留记录。
没有爆炸，没有怪物，没有肉眼可见的破坏。
但无形的侵蚀，已然发生。
“生物电场和神经信号扰动分析结果出来了！”技术组负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扰动模式……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神经科学或心理学模型解释！它更像是一种……非语义的信息包，直接嵌入了大脑活动的背景噪音中，其影响是潜在的、延迟的！”
“潜在影响？具体是什么？”林深追问，他的心在不断下沉。
“无法精确判断！这种信息包不包含具体的指令或图像，更像是一种……底层认知框架的微调，或者某种情感基调的植入？我们监测到，在扰动发生后，部分志愿者的脑电波中，与‘服从性’、‘风险厌恶’、‘群体认同’相关的波段有极其微弱的增强趋势，而与‘批判性思维’、‘个体独特性’相关的波段则相应减弱……但这种变化太细微了，完全在正常个体差异范围内，无法作为诊断依据！”
服从性增强？批判性思维减弱？
林深倒吸一口凉气。这比直接的精神控制更可怕！它不强迫你做什么，而是潜移默化地改变你的思维倾向，让你更容易接受某种秩序，更不容易质疑权威，更倾向于融入群体……这不正是“升华”计划所需要的“合格载体”的特征吗？
对手不是在制造军队，他们是在改造土壤！让整个社会氛围变得更适合“升华”理念的传播和接受！
“医疗系统和社区有异常报告吗？”林深转向负责情报汇总的老赵。
“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异常报告。”老赵脸色难看，“只有一些零散的、无法证实的消息——某个社区的邻里纠纷突然减少了；某个公司的员工对一项有争议的决策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顺从；几个平时比较叛逆的青少年突然变得‘懂事’了……但这些都太主观了，完全可以被解释为其他原因。”
敌人成功了。
他们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无声的渗透。将改变的种子撒向了数百万人的意识海洋，而这些种子将在未来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里，随着日常生活的细流悄然发芽，缓慢而坚定地改变着整个社会的生态。
你怎么去对抗一种弥漫在空气里的“氛围”？怎么去揪出那改变了亿万分之一思维概率的“幽灵”？
“加强网络和媒体监控！注意任何异常集体行为的苗头，或者突然涌现的、带有强烈统一倾向的舆论浪潮！”林深只能从这些宏观层面着手防御。
就在这时，江雨的加密通讯请求接了进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平静？
“老林，外面情况怎么样？我这边好像信号刚才有点不太稳定。”她问道，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林深敏锐地捕捉到那丝过于顺滑的平静，仿佛某种躁动的边缘被悄然磨平了。
连她也受到影响了吗？她体内的那些“结构”是否放大了这种效应？
“没什么，一点技术故障，已经解决了。”林深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回答，“你好好休息，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林深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连江雨这样的资深刑警都未能完全免疫，普通民众呢？
“林指挥，还有一个发现……”技术组负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在分析扰动数据时，发现其信息包的结构，与之前次级信号中蕴含的某种‘校准’协议，存在部分……对抗性？”
“对抗性？”林深猛地抬头。
“是的。如果说对手投放的信息包是在试图‘拧紧’思维的某些螺丝，那么次级信号中的那种协议，就像是一个预设的‘缓冲垫’或‘反向扭矩’，试图抵消这种拧紧的效果。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
次级信号在对抗这次意识渗透！
那个神秘的力量，不仅在技术层面干扰对手，甚至可能在意识层面也在进行着防御！
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无数疑问涌上林深心头。这个隐藏在暗处的盟友（暂时可以这么认为），似乎掌握着比他们更深入的理解和对抗手段。
“能通过这次对抗的痕迹，反向追踪次级信号的源头吗？”林深抱着一线希望问。
“很难……对抗发生在潜意识层面，痕迹比技术信号更模糊。但我们正在尝试从信息包的结构入手，看能否找到与之对应的、未被污染的‘原始认知模板’，那可能指向次级信号源头的文化或技术背景。”
这又是一项大海捞针的工作。
林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敌人无形，攻击无声，盟友隐匿。这场战争仿佛在浓雾中进行，他连挥舞武器的方向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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