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的喜悦如同查尔斯河上绚烂的晚霞，壮丽却短暂。当毕业典礼的喧嚣散去，学位服被仔细收进衣柜，香槟杯底的泡沫彻底消失，现实生活的本来面貌便清晰地显露出来。波士顿的初夏美好得如同明信片，阳光和煦，微风拂面，查尔斯河上帆船点点，两岸的学术殿堂在绿树掩映下静谧而庄严。然而，对于刚刚卸下学业重担的陆辰轩和林晚星而言，这份闲适却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内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暗流涌动。他们的收件箱，取代了期末的试卷和论文批改意见，成为了新的焦虑源泉——那里，承载着关乎未来数年甚至更久人生轨迹的抉择。
第一波浪潮来得迅速而猛烈。就在陆辰轩博士答辩通过后不到一周，他的邮箱里几乎同时收到了两封重量级的邮件。第一封来自斯坦福大学应用物理系一位赫赫有名的教授，对方在邮件中热情地表示了对陆辰轩博士期间关于拓扑光子学研究的浓厚兴趣，并正式邀请他申请该课题组的博士后研究员职位，承诺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酬和优越的研究资源。第二封则来自西海岸硅谷一家顶尖的科技巨头——"创界科技"旗下专注于前沿探索的“X实验室”，人力资源部门发来了长达数页的Offer Letter，提供的职位是高级研究科学家，方向是量子计算硬件研发，薪酬包的数字足以让任何刚毕业的博士生心动，还附带了股权激励和优厚的福利。
这两封邮件，像两条金光闪闪却通往不同方向的康庄大道，骤然铺展在陆辰轩面前。一条是传统的、备受尊敬的学术象牙塔之路，顶尖学府的博士后是通往终身教职的常规阶梯；另一条是充满活力与巨大回报的工业界前沿，直接参与可能改变世界的技术研发，并享受顶级的物质回报。喜悦是巨大的，但随之而来的，是瞬间涌上的、令人窒息的抉择压力。他坐在电脑前，反复阅读着邮件里的每一个字，试图从中剖析出更深的利弊，眉头却越锁越紧。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晚星的邮箱也迎来了关键的反馈。她申请的本校——波士顿大学——光电研究中心的全奖博士项目发来了面试通知，时间定在三周后。与此同时，她之前投递简历的一家位于波士顿剑桥区的知名医疗影像设备公司“锐影科技”也发来了第二轮技术面试的邀请，职位是光学系统研发工程师。她的选择，同样指向了两个方向：继续深造，攀登更高的学术山峰；或者步入工业界，将所学转化为实际产品，开启职业生涯。
晚餐时，他们约在常去的一家小餐馆。往常轻松愉快的氛围被一种微妙的沉默所取代。点完餐后，陆辰轩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收到了两封邮件。”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将手机屏幕转向林晚星，上面是那两封Offer的摘要。
林晚星仔细看着，眼睛渐渐睁大。“斯坦福……和创界X实验室？天哪……太好了！”她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但笑容底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悄然浮现。斯坦福在西海岸，硅谷也在西海岸。而波士顿，在东海岸。
“你呢？有消息吗？”陆辰轩收起手机，问道。
“嗯，”林晚星点点头，也拿出自己的手机，“BU的博士面试，还有锐影科技的下一轮面试。”
“都是好消息啊！”陆辰轩露出笑容，真诚地为她高兴。锐影科技就在剑桥，与MIT隔河相望。
“是啊……”林晚星笑了笑，低头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沙拉，语气有些飘忽。
喜悦的分享过后，餐桌上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沉默。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些看似独立的“好消息”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关乎他们两人未来的联立方程式。变量是职业路径和地理位置，而解方程的过程，远比求解一个物理问题要复杂和艰难得多。
“斯坦福……那个教授的方向，确实很前沿，和我的博士研究衔接得很好。”陆辰轩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求意见。
“嗯，学术前景肯定没得说。”林晚星表示同意，然后轻声补充，“就是……加州离这里有点远。”
“创界X实验室的职位，挑战性很大，直接面向应用，待遇也非常……诱人。”陆辰轩继续分析，目光却有些游移。
“工业界能接触到最实际的问题，发展空间也广。”林晚星客观地评价，随后顿了顿，“不过，硅谷的生活成本听说很高，节奏也特别快。”
她的话听起来都是在理性分析，但陆辰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那丝极力掩饰的失落。他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他何尝不是？
“BU的博士项目，李教授那边你比较熟悉，环境也适应了。”陆辰轩将话题引向她。
“是啊，上手会快一些。而且……”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更轻了，“就在波士顿。”
“锐影科技也不错，行业领先，就在剑桥，很方便。”他接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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