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到校门口的公交站，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对林晚星来说，却漫长得像走了一个世纪。她全身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能感觉到他手臂偶尔随着步伐轻微摆动时，带起的细微气流拂过她的校服袖子。
终于，公交站台到了。有顶棚遮挡，暂时脱离了雨幕。
林晚星如蒙大赦，赶紧从伞下跳出来，站到站台下，和他拉开一步的距离。新鲜空气涌入肺里，她才感觉能正常呼吸了。
“谢谢你。”她再次道谢，脸颊依旧滚烫。
陆辰轩收起伞，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上。他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角也沾了些许雨珠，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谨，多了几分少年气。
“嗯。”他依旧是那个简单的回应。然后，他抬眼看了看公交站牌，又看了看她，问道：“几路车？”
“啊？哦，15路。”林晚星下意识地回答。
陆辰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也站在站台下，似乎是在……等车？或者说，是在等她上车？
这个认知让林晚星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雨还在下，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林晚星绞尽脑汁想找点话说，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
“那个……你的笔记，对我帮助很大。”她终于憋出一句。
“有帮助就好。”陆辰轩看着马路的方向，侧脸线条在雨天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林晚星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远处传来了15路公交车引擎的轰鸣声。
车灯穿透雨幕，越来越近。
林晚星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说：“我的车来了！”
公交车缓缓停靠在站台旁，车门“嗤”一声打开。
林晚星赶紧转身，准备上车。就在她抬脚迈上台阶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陆辰轩的声音，平静依旧，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明天见。”
林晚星的脚步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她回过头。
陆辰轩站在雨中的站台下，身影清瘦。他没有看她，目光似乎落在公交车某个模糊的窗影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那句“明天见”只是随口一说。
但林晚星却清晰地感觉到，这句话和以往任何一次协议规定的“明日再见”都不同。它似乎……带着一点温度。
她来不及细想，司机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她慌忙应了一声“明天见”，然后快步上了车。
车门在身后关闭，将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隔绝在外。公交车缓缓启动，林晚星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看到陆辰轩依旧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心脏还在砰砰直跳。窗外是流动的、湿漉漉的城市风景，但她眼前反复回放的，却是刚才伞下的狭窄空间，他被打湿的肩膀，以及最后那句轻飘飘的“明天见”。
这一次，他没有说“图书馆”，也没有提“学习”。
只是简单的，“明天见”。
这意味着什么？
林晚星把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心里那片原本因为协议而冰封的湖面，此刻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敲开了细细的裂纹。
而此刻，站在公交站台的陆辰轩，直到那辆15路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了一片的左肩，又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丝落在他脸上，带着凉意。
无人看见的角度，他那总是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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