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巡夜的工匠刚从坛下走过。一名年轻的“匠”在最后,他肩上挑着两捆麻绳,步伐不乱。走到鼓棚后,他的脚步微顿,像被什么绊了一下,随后又平平地走开。无人注意到,他在鼓棚下的泥里留下一小块薄薄的纸,纸的边角被木片压住,防被风吹走。
阿芷从另一侧的暗影里走出。她没有急着去捡那纸。她先走到风口,把“哑铃”轻轻按了一下,让它响出极低的一声“嗯”。这声音不尖,像夜里有人从梦里翻身。随后她才弯腰,把那块纸捻了起来。
纸很薄,薄到几乎和她指肚的温度融在一起。她把纸放在掌心,借着天光看。纸上只有一行字,爬虫般的笔画,像写信的人在刻意压住手的颤——
“请在祭前一夜,换鼓皮为‘生皮’。不然,天将降祸。”
下面没有署名。纸背有一抹干了的红,像谁用嘴唇亲过,又像沾了口中血沫。阿芷没有立刻回报。她把纸夹进袖中,先沿着鼓棚转了一圈。棚脚的土早已被踩得发硬。她蹲下去,伸指掐了一点表层,触感略粗,不像今日工匠新铺的土。她在心里记下:有人在前一更来过。
她回到行幕,灯还亮着。郭嘉在灯下看“听风簿”,眼睛的神光很稳,像看药方。他听见脚步,未抬头:“阿芷?”
阿芷把纸放下。郭嘉只扫一眼,就把笏板扣上那抹红。红在灯下褪色,像一声已经散去的怒。他问:“看法?”
“生皮声响尖,易裂。”阿芷道,“鼓出‘哭声’,礼坏,不是坏在典章,是坏在人心。有人要借‘哭’毁‘礼’。”
“谁?”郭嘉问。
“会读礼,又懂鼓,手还稳的人。”阿芷不假思索,“不是市井闹事者。”
“杨公?”暗子脱口。
“他不会用这法。”郭嘉摇头,“他相信礼,不会拿礼作刀。是真正会笑着杀人的人,才会选在礼上动手。因为你看不见血。”
他把纸摊开,又翻过来。那抹红像一条结痂。他低头嗅了嗅,苦中带腥,“不是唇血,是药渍。有人故意涂红,想让我们以为‘急’。急了,就容易乱。”
“换鼓皮,我们不会;不换,他或许有第二手。”阿芷道。
郭嘉的手指轻轻敲在笏板边:“鼓皮不用换。我们换‘皮下’。在鼓皮与鼓框之间,垫一圈极薄的鱼胶纸,纸上开孔如米,孔按‘羽’之调列。鼓一响,声会被纸吞一口,低半分。耳朵听不见,心会觉得‘稳’。生皮若有人真换,鱼胶会被扯破,声会变哑。哑,倒合我意。”
阿芷点头:“乐架那边,我再补一排绳结,看风从人群里怎么拐。绳结的尾我会剪成齿状,风一乱,齿会抖。司礼看见,心会先稳不住。”
“他稳不住,就会更依靠我们的‘书吏’。”郭嘉笑意更淡,“他就会把节奏交给鼓耳里的手。礼的脉,归我们按。”
他把纸折起,塞进袖里。“这不是请柬,是试探。还有人会来。”他抬眼,目光在阿芷脸上停了停,“今晚你去‘门’。”
“仪门?”阿芷了然。
“画皮要有人守。”郭嘉道,“守皮的人,眼要软,手要硬,脚步要不惊。你合适。”
阿芷应声。她转身之前又道:“主公,丞相今日来过,问了一句‘后位如何布’。你说‘阶不对殿’。他笑了。但那笑里有一点你不爱听的风。”
“我听见了。”郭嘉道,“那是他心里的‘疑’,也是他的‘兴’。礼给了他一个能用的工具。他生来该用。”
他顿了一下,“蔡娘子那边,我稍后去一趟。‘耳’要提前知情。哪处绳结如果一天里响三次,她说停,我便停。”
阿芷怔了一下,认真道:“好。”
她离幕时风正转。东南一线细雨像从极远的地方抖来,落在场上,发出不易察觉的轻响。她走到仪门下,抬袖擦去黛上微不可见的一点水珠。黛很乖,吸潮,暗了一线。这一线,明日清晨会在微光里像一道刚好被人“看见”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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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天,另一个“眼睛”睁开了。
那是在乐架的阴影里,靠近“角”弦的一侧。一名背着木匣的男子站了很久。他的手并不稳,仿佛刚从病里爬出。他把木匣放下,抽出一把极薄的刃,在“角”弦旁轻轻一划。声音小得像空气里的一缕叹。
刃刚抬起,一只手从旁伸出,按住了他的腕。那手不重,稳如在泥炉上拨火。“别动。”阿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动了,你会把自己切伤。”
男子猛地回头。灯影不在,他看不清按住自己的人的脸,只看见一双清得没有情绪的眼睛。他欲挣,被阿芷顺势一带,整个人倒在乐架内侧的空隙里。阿芷以膝顶住他手肘,拇指和食指捻住他的虎口。男子疼得吸气,却不叫。他的另一只手掌心里有一小袋细沙,沙是红的。
“血砂。”阿芷低语,“你要往土里撒?”
男子闭眼,不答。
“你做工的手不像工匠。”阿芷道,“你的刃不像匠刃,你的脚步不像走线的人。你该在案前写字,不该在夜里跑来摸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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