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再找龙渊喝一次酒？”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从顾清辞的心底冒了出来，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那晚在龙渊出租屋里的随意与放松，此刻竟成了让她格外怀念的滋味，比这包厢里昂贵却寡淡的酒液更让人留恋。
恰在此时，手机的特别关心提示音清脆地响了起来，在这间过于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清辞心知肚明，这肯定是龙渊回复了——作为她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被她承认的朋友，龙渊的聊天窗口早就被她设置了独一无二的特别关心。
顾清辞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龙渊回的消息赫然映入眼帘，内容依旧像根小刺，精准地戳中她的火气：
“那我不卖了，还给你行不？太麻烦了，跟供了一个祖宗似的！我做事没有那么细心，别糟蹋了这根球杆。”
顾清辞盯着这行字，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
她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徒手钻进手机屏幕里，把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从另一头硬生生拖出来，然后狠狠揍一顿！
她顾清辞人生中难得主动送一次礼物给朋友，结果这家伙倒好！先是琢磨着卖掉，现在又嫌麻烦想退回来？！真是岂有此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被退回来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或者真被龙渊把这球杆塞回她手里，她顾清辞的脸往哪儿搁？这简直比直接拒绝更让她觉得难堪和羞辱！
怒火攻心之下，她再次按住语音键，清冷的声音因为极度气愤而拔高，语速又快又冲，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子砸出去：
“嫌麻烦？！你每天穿衣脱衣麻不麻烦？你每天吃饭喝水上厕所麻不麻烦？你怎么不把这些都省了？！龙渊，我告诉你，你要是实在嫌麻烦，行！那你现在就找个地方，把这根球杆给我砸了！折了！烧了！随便你怎么处理！我就当从来没送过！就当它从来不存在！”
噼里啪啦发完这条长达一分钟的愤怒语音，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猛地将手机再次摔进沙发里，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她双手用力抱在胸前，因为极度的气愤，整个人的脊背都挺得笔直，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精致漂亮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寒霜，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而当龙渊点开与顾清辞的对话框，看到最新那条语音消息的时长，竟然比之前长了将近一倍时，心里陡然“咯噔”一下，升起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拆弹一样，手指小心翼翼地点开了那条语音。
下一秒，顾清辞那冰冷、急促、带着明显怒意的斥责声，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一股脑地从手机听筒里喷涌而出，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实质的重量，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脸上，瞬间就给龙渊听懵了，举着手机僵在原地。
那话语里的愤怒和……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穿透电波，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龙渊能百分之百地听出来，顾清辞这次是真的非常生气。
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半开玩笑的抱怨和嫌麻烦想退货的想法，确实非常不妥当，甚至有些伤人。
既然是顾清辞抛开身份，好心好意送给他的礼物，无论其要求如何，这份心意本身就应当被认真对待，而不是被他这样敷衍甚至想着如何摆脱。
而且，仔细想想，如果不算家里的长辈，顾清辞好像……确实是他人生中，第二个如此正式地送他礼物的异性朋友。
这根刻着她名字、价值不菲的球杆，其实承载着独特的意义，是很值得纪念的。
龙渊越想越觉得惭愧，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混账。
愧疚感驱使他立刻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删删改改，最终发出了一条诚恳的道歉：
“我的锅，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你别生气。球杆我会好好收着的，也一定会按照你说的那些注意事项，仔仔细细地保养好这根球杆。谢谢你的礼物，真的很感谢！”
这番话发送出去后，龙渊看着屏幕，仿佛卸下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心里顿时就舒畅踏实多了。
……
另一边，包厢内的顾清辞正生着闷气，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再次突兀地响起。
她本能地想无视，可指尖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重新抓过手机，划开屏幕，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当顾清辞看清龙渊发来的那一段认错道歉、并表示会好好珍惜礼物的话时，那双原本凝结着寒霜的眸子，细微地动了一下。
她紧抿的、显示着不悦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弧度，脸上那阴沉的、仿佛随时要降临暴风雨的神情，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消散了大半。
“哼……”她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满意的嘀咕，喃喃自语道：
“认错态度倒是挺快……算你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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