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道事件的余波在媒体和公众层面被尽力压了下去，官方解释为设备老化引发的意外故障和恶作剧广播。但圈内高层和参与行动的人都清楚，这绝不是意外。
“继承者”用这种近乎炫技的方式，再次证明了其渗透能力和嚣张气焰。冠军聚光灯下的烧毁播放器，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陆西辞和沈知意的脸上。
病房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陆西辞背上的伤因为接连的情绪波动和紧绷，愈合速度放缓，医生严令他必须绝对静养，但这几乎不可能。
周燃送来了对那个烧毁播放器的初步分析报告：“装置很简陋，核心功能就是短时强信号干扰和播放预设音频，利用的是赛道广播系统一个已知的、但被认为风险等级较低的漏洞。对方是个高手，而且非常熟悉这类大型活动的安保和通讯架构。”
“熟悉架构……”沈知意重复着这个词，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能接触到这种级别安保方案的人，范围应该不大吧？”
“已经在排查所有参与此次慈善赛安保工作的公司、技术人员以及内部工作人员。”周燃答道，“但对方很可能只是利用漏洞，未必是内部人员。”
线索似乎又陷入了僵局。对方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沈知意走到白板前，看着上面罗列的所有与“继承者”相关的线索——从最初的匿名礼物，到星辉片场的徽章和爆炸，再到停车场的死士，码头存储卡的音频，以及赛道的广播入侵……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有一条线串联。
她的目光停留在“北欧精密仪器厂”和“守夜人徽章”上。
“所有的线索，物质层面的，好像最终都指向了外部，指向过去。”沈知意若有所思，“莫里森已死，但他留下的网络和资源，‘继承者’还在使用。这个仪器厂，是莫里森早期用过的，会不会……‘继承者’与莫里森的合作，或者继承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早，甚至早于莫里森明面上‘顶峰资本’的时期？”
陆西辞眼神微动：“你的意思是，查莫里森更早的海外关系和产业？”
“不仅仅是产业。”沈知意转过身，眼神锐利，“还有人际关系。莫里森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早年发家，必然有合作伙伴、白手套，甚至……老师。那个我们一直没找到的、照片里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北欧”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圈，又在旁边写下了“人际关系？”和“早期合作者？”。
“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连接过去和现在，连接莫里森和‘继承者’的活点。”沈知意看向陆西辞，“光查死物不够，得查活人。尤其是……可能被我们忽略的，莫里森时代之前就存在，并且可能延续到‘继承者’时代的人。”
这个思路让陆西辞和周燃都陷入了沉思。他们之前的调查大多围绕着莫里森鼎盛时期及其倒台后的残余势力，对于他更早的、可能已经洗白或隐藏得更深的根基，触及不深。
“我立刻调整调查方向，深挖莫里森二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海外关联，尤其是北欧地区的人际网络。”周燃立刻领会，转身就去部署。
病房内再次剩下两人。
陆西辞看着站在白板前，眉头微蹙，全身心投入分析线索的沈知意。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那种冷静、敏锐，甚至带着点执拗的样子，让他心头某种情绪涌动。
他忽然想起在瑞士银行，那个保险箱问题她的答案——“是你”。
当时是震动，是确认。而现在，是一种更深沉的，糅合了欣赏、依赖与难以言喻吸引力的情感。她不仅仅是需要他保护的女人，更是能与他并肩洞察迷雾的战友。
沈知意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回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微微一愣：“怎么了？我哪里分析的不对？”
“没有。”陆西辞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很对。”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沈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
陆西辞没有握她的手，而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一侧——那里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白板笔的墨迹。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伤后特有的、小心翼翼的力度。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沈知意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脏了。”他收回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清理动作。
沈知意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他擦过的地方，脸颊有些发烫，为了掩饰尴尬，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片吐司，低头默默啃着。
陆西辞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峻。他拿起自己那片已经冷掉的、画着赛道标志的吐司，也咬了一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在一片狼藉的线索和未散的危机感中，分享着最简单不过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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