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在消防梯上停留了整整三分钟，直到确认没有人追来，才让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五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拂过他的面颊，远处操场上传来学生们整齐的口号声，一切都平常得令人心慌。
他低头看了看表——11:20，距离纸条上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校长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图书馆的侧翼，那栋哥特式建筑在阳光下投下锯齿状的阴影，像一只蹲伏的野兽。
"自然科学区，D排12架..."沈枫默念着，将袖口拉下来遮住手臂上的编号。下梯子时，他的指尖触碰到消防梯锈蚀的栏杆，剥落的红色铁屑像干涸的血痂一样簌簌落下。
校园里的学生三三两两走着，每个人都穿着笔挺的制服，表情如出一辙的平静。沈枫刻意放慢脚步，混入一群正往食堂方向走的学生中。他注意到这些学生手腕上都戴着相同的黑色智能手环，偶尔有人低头查看时，屏幕会闪过一道蓝光。
"你的手环呢？"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突然转头问道。
沈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忘在宿舍了。"
女生眯起眼睛，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就在气氛变得危险时，食堂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医疗车快速穿过人群，车上躺着个不断抽搐的男生，他的校服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下方一个硬币大小的溃烂伤口。
"又是特殊班的..."眼镜女生低声嘟囔，立刻转回头去。周围的学生默契地让开道路，没有人多看一眼，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
沈枫趁机拐向图书馆方向。他的后背渗出冷汗，衬衫黏在皮肤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校长办公室偷来的文件在怀里摩擦的触感。图书馆门前的石阶上坐着几个看书的学生，他们抬头时的眼神让沈枫想起地下室那些猩红的眼睛。
刷卡机旁的保安正在打瞌睡。沈枫用金属牌在感应区晃了晃，闸机无声地滑开。馆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他的手臂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个"47"的纹身隐隐发烫。
自然科学区在图书馆最深处。沈枫穿过一排排书架，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D排12架前站着个穿驼色针织衫的女生，她正踮脚去够最高层的一本《神经毒理学研究》。
"需要帮忙吗？"沈枫问道。
女生转过头来，胸前的工牌晃了晃："图书管理员温婉"。她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右眼下方有颗泪痣。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是这本。"她指向一本包着褐色书皮的厚重典籍，《宇轩书院百年纪事（修订版）》。
沈枫将书取下来时，注意到书脊处有被反复翻阅的痕迹，但借阅卡上最后一个日期停留在五年前。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第47次修订，删除1987-1992年所有记录"。
"你也在研究校史？"温婉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牌边缘。
沈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书的扉页。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出来——年轻的校长站在实验室门口，身边是十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人影，虽然模糊，但沈枫认出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1991年的教职工合影。"温婉捡起照片，"奇怪，这本应该是2000年出版的修订版..."
沈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是谁？"
温婉的脉搏在他指尖下剧烈跳动，但她的表情依然平静："我只是个图书管理员。"她慢慢抽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地下藏书室有些未编目的资料，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钥匙上刻着"B-47"的字样。沈枫感到一阵眩晕，这个数字像诅咒般追着他。
"为什么帮我？"
温婉的睫毛颤了颤："我见过太多学生被送进特殊班...然后消失。"她指向窗外，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推着空医疗车返回主楼，"家长探视日前，他们总会加快'清理'速度。"
远处传来脚步声，温婉迅速将钥匙塞进沈枫手心："周三下午我值班，地下藏书室在古籍修复室后面。"她的目光扫过沈枫的袖口，"小心那些穿白大褂的，他们能'闻'到你身上的不同。"
脚步声近了，温婉突然提高音量："这本《神经毒理学》的借阅期限是两周，请按时归还。"她塞给沈枫一张写满书名的纸条，转身走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沈枫将钥匙藏进鞋垫下，假装研究手中的书。几分钟后，林妍带着两个保安出现在书架尽头。她的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闷响，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个角落。
"同学，请出示你的学生证。"林妍停在他面前，指甲上涂着和便签相同的红色。
沈枫镇定地掏出金属牌。林妍检查时，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露出一个熟悉的纹身——不是数字，而是一个被蛇缠绕的苹果，和校长办公室门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特殊班的学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林妍将金属牌还给他，嘴角勾起一个假笑，"午休时间快结束了，需要我送你回教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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