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村里的木匠铺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苏拉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往窗外看,见个穿蓝布短褂的汉子正抡着斧头劈木头,木屑飞起来,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银子。
“那是铁叔,咱村最好的木匠。”木婶端着洗脸水进来,笑着说,“他做的木活,能用三代人。”
苏拉趿着鞋就往外跑,马克被她吵醒,嘟囔着“大清早瞎折腾啥”,也跟着凑过去。铁叔的木匠铺是间矮房,门口堆着大大小小的木料,有的圆木上画着圈,有的木板上弹着墨线,墙角的刨子、凿子摆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小兵。
“铁叔,您这是做啥呢?”苏拉蹲在旁边看,见他正给一块木板刨光,刨子推过去,卷起一层薄薄的木花,带着松木的清香。
“打个米柜。”铁叔头也不抬,胳膊上的肌肉随着刨子起落,“李家媳妇快生了,家里的米总得有个干净地方放。”他把刨好的木板翻过来,用手指摸了摸边缘,“这木头得顺着力气走,你硬跟它较劲,它就给你裂个缝儿。”
马克拿起个没做完的木凳,凳腿上刻着简单的花纹,像藤蔓缠在一起。“这花纹看着没啥用,费这劲干啥?”他敲了敲凳腿,“结实不就完了?”
铁叔放下刨子,拿起凿子在木头上轻轻敲着:“你坐凳子时,眼睛往哪儿看?不光看凳面平不平,也看边上顺不顺眼吧?”他指着花纹,“这藤蔓是顺着木头的纹路刻的,看着舒服,木头也不容易裂。就像人穿衣裳,不光要暖和,还得合身,看着舒坦。”
正说着,个老婆婆抱着个破木盆进来:“铁子,帮我看看这盆,漏水了。”盆沿裂了道缝,盆底还有个小洞。
铁叔接过来看了看,从墙角找出块小木板,又拿出瓶黏糊糊的东西:“这是松脂和木屑调的胶,补上能再用两年。”他边补边说,“这盆是我爹三十年前做的,老婆婆用了一辈子,补补还能用,扔了可惜。”
苏拉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木片嵌进裂缝,忽然想起城里的木匠铺,坏了的家具都直接扔,谁还费劲补?她忍不住问:“您就不觉得麻烦?做个新的多省事。”
“省事是省事,可人心不踏实。”铁叔把补好的盆递给老婆婆,“老物件用久了,有感情。就像院里的老槐树,枝桠断了,你给它绑上布条,它还能接着长。东西也一样,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长脸。”
下午,他们去看村里的陶窑。窑边堆着一排排陶坯,有粗陶碗,有细陶罐,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小泥人,是孩子们捏的。烧窑的是个瘸腿老汉,大家都叫他陶伯,正往窑里添柴,火光映得他脸通红。
“这窑火得烧到‘见青’。”陶伯用长杆拨了拨柴火,“就是窑壁发青色,温度才正好,烧出来的陶碗不渗水。急了不行,火太旺会裂;慢了也不行,烧不透,用着用着就漏。”
苏拉拿起个刚出窑的陶罐,罐身上没画啥花纹,就几道简单的弧线,摸起来却光溜溜的。“这弧线是随便画的?”
“哪能随便?”陶伯笑了,“这是顺着陶坯转的时候自然带出来的,你要是硬画直线,烧出来准变形。就像河水绕着石头流,自然而然就弯了,你非让它直着撞,那不成傻子了?”
马克在旁边看着陶伯揉泥巴,泥巴在他手里转着转着,就成了个碗的形状。“我要是使劲捏,能不能捏个方的?”
“能是能,可不好用。”陶伯指了指旁边的方陶盆,“去年试过做方的,装水倒是多,可边角总磕手,还容易积灰。你看这圆的,啥时候用着都顺溜。”他顿了顿,“做事得顺着物件的性子,也得顺着人的性子,光图新鲜没用。”
傍晚去看纺织的张大娘时,太阳正斜斜地照在院子里。张大娘坐在织布机前,脚一踏,手一拉,线就织成了布,动作又快又稳。她织的布是粗麻布,却匀匀实实的,看着就结实。
“这线得‘松中有紧’。”张大娘指着纱锭,“线太紧了,织着织着就断;太松了,布就稀松,不顶用。就像过日子,弦绷太紧会断,太松了又没模样,得找个正好的劲儿。”
苏拉学着她的样子拉了拉织机,线“啪”地断了,她吐了吐舌头:“看着容易,咋这么难?”
“难就难在‘匀’。”张大娘重新接线,“一梭子线过去,力道得一样,不然布面就歪了。就像说话,一句重一句轻,听着就费劲;做人也一样,忽冷忽热的,谁跟你处?”
马克看着织好的麻布,忽然想起城里卖的绸缎,滑溜溜的好看,却不如这麻布结实,干活时穿还磨得慌。他忍不住问:“您就不想织点好布?卖贵点。”
“好布有好布的用处,粗布有粗布的用处。”张大娘停下手里的活,“绸缎穿在身上体面,可下地干活就得穿粗布,耐脏耐磨。你总不能穿着绸缎去锄地吧?”她指了指院里晒的粮食,“就像这些麦子,磨成白面包饺子,磨成粗面做窝窝,各有各的用场,没啥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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