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星光洪流与“蚀”之绝望意志对撞的轰鸣,仿佛持续了千万年,又似只在刹那之间。
当那湮灭一切的光芒与能量乱流渐渐平息,视觉与感知重新回归时,石窟——或者说,曾经的石窟——已面目全非。
星髓池所在之处,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流淌着银灰色混沌气息的巨大坑洞。坑洞上方,原本悬浮的星枢殿虚影已然消失无踪,连带着那“九曜星锁”与“蚀”疯狂的咆哮,都一同归于死寂。四根支撑的星柱荡然无存,只留下零星几点黯淡的晶屑,证明它们曾经存在。穹顶的星云幻象彻底破碎,露出其后粗糙的、布满裂痕的岩石顶壁,不断有碎石和尘埃簌簌落下。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能量被彻底抽空、法则被粗暴撕裂后的虚无与破败感,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星辰精粹与混沌气息,还述说着方才那场玉石俱焚的碰撞是何等惨烈。
星髓古道入口处,沐宁等人撑起的防御光罩早已在冲击余波中破碎。众人皆被震得东倒西歪,气血翻腾,耳鼻渗血,神魂震荡。但他们顾不得自身伤势,目光死死盯着那爆炸的中心,那片被混沌与毁灭气息笼罩的区域。
烟尘缓缓沉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道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的虚影——云穹大祭司与沐天枢。他们方才为协助沈孤寒逆转阵法,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魂力与本源。此刻,云穹的身影淡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光晕,勉强维持着人形;沐天枢则直接瘫倒在地,意识模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他们还“存在”着,这本身已是奇迹——在那样恐怖的爆炸中心,若非沈孤寒最后时刻以混沌之力有意护持了他们一丝残魂,他们早已灰飞烟灭。
紧接着,沐宁的目光猛地凝固。
在那巨大坑洞的边缘,一道身影,静静地躺在破碎的星纹石地面上。
灰袍已成褴褛的布条,上面沾满了尘埃与干涸的血迹(大多是之前残留的),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破裂般的纹路,那些纹路深处,隐隐有灰蒙蒙的光泽流转。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躯壳。
是沈孤寒!
“弟弟!”沐宁心胆俱裂,不顾体内伤势,飞身扑了过去。叶轻眉抱着依旧昏迷但气息已平稳许多的苏婉清,也踉跄着跟上,眼泪夺眶而出。姜垣强撑着爬起,满脸悲怆。
沐宁颤抖着手,探向沈孤寒的鼻息。指尖传来的气息微弱冰凉,时断时续,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她又慌忙去感应他的心跳与神魂波动,结果同样令人绝望——心跳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神魂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且似乎被一层奇异的混沌迷雾笼罩,难以深入探查。
“孤寒……你别吓我……醒醒啊……”沐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哽咽,这个向来坚强的天剑阁传人,此刻也失去了方寸。她试图渡入灵力,却发现沈孤寒的体内空空荡荡,经脉沉寂,丹田混沌一片,那点曾经让她感到惊异的混沌真种雏形也感应不到,仿佛随着那场爆炸一同消散了。
叶轻眉跪在一旁,看着仿佛了无生机的兄长,又看看怀中气息渐稳的苏婉清,悲从中来,泣不成声:“苏姐姐快好了……兄长却……怎么会这样……”
姜垣仰天长叹,老泪纵横:“以身为引,引爆秘境根基,对抗那等邪物……沈小友……已尽了全力……”
就在绝望的情绪弥漫开来,沐宁准备不惜代价动用天剑阁秘传的续命禁术时——
异变,悄然而生。
并非来自沈孤寒的身体,而是来自……这方濒临彻底崩塌的秘境空间本身。
那些原本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即将湮灭的星辰精粹与混沌气息,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地、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沈孤寒的身体汇聚而来!不仅仅是残留的气息,连那巨大坑洞边缘流淌的银灰色混沌气流,以及穹顶裂缝中渗出的、微弱的星光,都开始被吸引!
这些能量并未粗暴地涌入沈孤寒体内,而是如同最温柔的雾气,将他整个人缓缓包裹、浸润。他身体表面那些瓷器般的裂纹,在接触到这些能量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肌肤重新变得光洁,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如玉、内蕴星辉的奇异质感。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片破败空间的深处,那些破碎的法则、断裂的星纹、甚至残留的古老意志,都开始发出微弱的共鸣。这共鸣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契合着某种宏大而有序的韵律——那韵律,竟与沈孤寒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心跳,逐渐同步!
“这……这是……”沐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秘境……在主动呼应他……”云穹大祭司那即将消散的虚影,艰难地传递出最后一道震惊的意念,“不……不仅仅是呼应……是……认主?!这星枢秘境的核心法则……在承认他……为新的……执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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