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望泽镇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短暂的死寂后,重新开始缓慢而沉重地呼吸。地下交易场的风波虽未彻底引爆,但那弥漫开的血腥气与压抑到极点的紧张感,却如同无形的瘟疫,悄然渗透了镇子的每一个角落。
沈孤寒、沐宁、苏婉清在洛无尘的引路下,离开了那处是非之地,重返听竹小苑。沿途,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暗中的窥探目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密集,如同附骨之疽,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暂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审视与等待。沈孤寒提出的“三日之约”,如同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冰块,虽激起了剧烈反应,却也暂时压制了沸腾的杀机。
回到小苑,阵法重新开启,将外界那些令人不快的目光与感知隔绝大半。
洛无尘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方才在地下空间,他几乎是硬着头皮在刀尖上跳舞,此刻回想起来,仍觉心惊肉跳。他看向沈孤寒,眼神复杂,既有感激,更有深深的忧虑。
“沈道友,今日之事……多谢。”洛无尘拱手,指的是沈孤寒最后关头提出的合作,算是保住了听潮阁暂时的安宁,也给了他这个中间人一个台阶。
沈孤寒摆了摆手,神色平淡:“无需言谢,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这三日时间,洛无尘需要听潮阁的存续,协议的基础本就是相互利用。
“只是,三日之后,落鹰涧……”洛无尘眉头紧锁,“那无疑是龙潭虎穴!届时各方势力齐聚,恐怕不会再有任何顾忌。沈道友纵然神功盖世,双拳难敌四手啊!”
沐宁也开口道:“弟弟,洛阁主所言不无道理。巡天司、幽冥殿、玄水盟、金剑门、药王谷,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散修与其他宗门,势力盘根错节。他们此刻按捺不动,不过是忌惮你的实力,不愿当那出头鸟,更被秘境入口所诱惑。一旦到了落鹰涧,发现入口为真,恐怕立刻就会翻脸,群起而攻之。”
苏婉清虽未说话,但清澈眼眸中同样写满了担忧。她不怕危险,却不愿沈孤寒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
沈孤寒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在夜风中摇曳的竹影,月光透过窗棂,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龙潭虎穴?”他轻声重复,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又如何?”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那混沌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仿佛自行散发着微光:“我从不是将自己命运寄托于他人仁慈的蠢货。他们想要秘境,我便给他们一个机会。但他们若以为,这便是我沈孤寒的妥协或软弱,那便大错特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这三天,是给他们的缓冲,更是给我自己的时间。至于落鹰涧……”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那将不是他们的狩猎场,而是我为他们选定的……坟场。”
话语中的杀意,让洛无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任何人“合作”。所谓的协议,不过是他布下的一局棋,而落鹰涧,就是他选定的棋盘!他要的不是逃脱,而是……反杀!
沐宁看着沈孤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加坚定的战意取代。她了解这个弟弟,他既然敢这么说,必然已有所谋划。苏婉清则握紧了双手,心中暗下决心,这三日,她必须更进一步,绝不能成为他的弱点。
“洛阁主,”沈孤寒看向洛无尘,“这三日,还需劳烦你两件事。”
“沈道友请讲,洛某必竭尽全力。”洛无尘连忙收敛心神,肃然道。
“第一,我需要一处绝对安静、无人打扰的闭关之所,阵法需最强。”
“这个容易,听潮阁内有一处先祖留下的‘静心石室’,阵法乃祖师亲手布置,元婴巅峰亦难以强行闯入或窥探,可供沈道友使用。”
“第二,”沈孤寒取出一枚新的玉简,“这上面的材料,不计代价,尽快凑齐。”
洛无尘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色微变。这上面的材料比之前那份更加偏门、珍稀,甚至涉及一些传说中用于布置上古杀阵的禁忌之物!他心中骇然,难道沈道友真的打算在落鹰涧布下绝杀之阵?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点头:“好!洛某立刻去办!就算掏空听潮阁库藏,发动所有关系网,也定在三日之内为沈道友凑齐!”
“有劳。”沈孤寒微微颔首。
洛无尘不再耽搁,立刻转身离去,步履匆匆,他知道,这三日,对整个望泽镇,对听潮阁,都将是决定命运的关键。
洛无尘离开后,小苑内只剩下沈孤寒三人。
“姐姐,婉清,”沈孤寒看向二女,“这三日,你们也需抓紧。姐姐,你的剑意已至瓶颈,可尝试融合一丝混沌之意,或可另辟蹊径,但需谨守本心,不可被混沌同化。”他屈指一弹,一缕极其细微、被层层封印的混沌之气飘向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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