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擦得挺亮嘛。”赵虎用剑尖指着墨尘,“可惜啊,剑擦得再亮,废物还是废物,连拿都拿不稳吧?”
周围的几个外门弟子发出一阵哄笑。
墨尘紧紧攥着手中的抹布,指节发白,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回应只会招来更多的羞辱。
“怎么?聋了还是哑了?”赵虎见他不理不睬,觉得失了面子,语气变得更加不善,“爷跟你说话呢!转过身来!”
墨尘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垂着眼睑:“赵师兄有何吩咐?”
“吩咐?”赵虎嗤笑一声,用剑身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墨尘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轻响,带着侮辱的意味,“吩咐你跪下,给爷磕个头,学两声狗叫,爷今天就放过你,怎么样?”
冰冷的铁剑贴在脸上,带着羞辱的拍打,让墨尘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屈辱和愤怒。
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三年了,他早已学会如何在这种境地下生存。冲动,只会带来更残酷的后果。
“赵师兄说笑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说笑?”赵虎眼神一厉,“谁跟你说笑了!”
他手腕一抖,剑尖下移,抵住了墨尘的胸口。虽然未用灵力,但那锋锐的剑尖依旧刺破了单薄的杂役服,传来轻微的刺痛。
“跪下!”赵虎厉声喝道。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吸引了附近更多弟子的目光。人们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事不关己的冷漠。
“那不是墨尘吗?又惹到赵虎了?”
“活该,一个废物,还不老老实实缩着。”
“赵虎也真是,跟一个杂役较什么劲。”
“嘿,找点乐子呗,反正小比还没开始。”
墨尘感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他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胸口剑尖传来的刺痛,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煎熬。
他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膝盖微微弯曲,那并非要屈服,而是身体在巨大压力下的本能反应。
就在这屈辱的时刻,一个清冷而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赵虎!演武场是比试切磋、精进道法之地,岂容你在此欺压同门,肆意妄为!”
人群分开,一个身着青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青年走了过来。他腰间佩剑,气息沉稳,目光锐利,正是外门大师兄,萧辰。
萧辰的出现,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赵虎脸色一变,连忙收回铁剑,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萧……萧师兄,您误会了,我只是……只是跟墨尘开个玩笑,对,开玩笑。”
萧辰冷冷地瞥了赵虎一眼,那目光如同实质,让赵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玩笑?”萧辰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带着兵器,抵在同门胸口,这是玩笑?宗门律法,你都忘到脑后了吗?”
“不敢,不敢!”赵虎额头冒汗,连连躬身。
萧辰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依旧垂首站立的墨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眼神中,并没有同情,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仿佛看到什么污秽之物的厌恶与不耐。
“墨尘。”萧辰开口,声音平淡,“既为杂役,当恪守本分,勤勉劳作,莫要惹是生非,徒增烦恼,平白……玷污了宗门清誉。”
“玷污宗门清誉”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墨尘的心上。
原来,在萧辰,在这位代表着外门弟子楷模的大师兄眼中,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玷污。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他存在,就是青云宗的耻辱。
墨尘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直直地看向萧辰。他的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隐忍,而是燃起了一簇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火焰。
萧辰似乎没料到他会直视自己,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淡淡道:“还不去做事?”
赵虎等人如蒙大赦,赶紧溜走。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是投向墨尘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鄙夷和“果然如此”的意味——看,连萧辰大师兄都厌弃他。
墨尘死死地盯着萧辰离去的背影,那挺拔如松、被无数光环笼罩的背影。胸口那被剑尖刺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双手,看着那粗糙的抹布,看着脚下冰冷坚硬的青罡石地面。
“青云之耻……”
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嘶哑,仿佛带着血丝。
原来,这才是他在所有人眼中真正的名字。
不是墨尘,而是……青云之耻。
他不再擦拭兵器,而是走到分配给自己的三号擂台旁,拿起扫帚,开始机械地清扫着本就干净的地面。他的背脊依旧挺直,但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在他心底疯狂地滋生、蔓延。
演武场上的比试已经开始,呼喝声、法术碰撞声、剑器交鸣声不绝于耳,灵气激荡,光华闪烁。
这一切的繁华与强大,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背景,一个耻辱的注脚,一个活在该被清除的阴影里的……蝼蚁。
阳光照在演武场上,明亮而耀眼,却照不进他身周那无形的、冰冷的囚笼。
“青云之耻”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比任何物理上的伤痛,都更让他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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