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雪下得比预报里更缠绵些，细碎的雪粒敲在玻璃窗上，像是在为桌上的饭菜伴奏。沈清月把最后一盘糖醋鱼端上桌时，许深正蹲在茶几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方格桌布抚平。
“边角再拉一拉，别皱了。”沈清月放下盘子，伸手帮他调整桌布。指尖碰到布料的瞬间，仿佛又触到了老房子八仙桌上的温度——那年她不小心把糖水洒在上面，妈妈没责怪，只是笑着用湿布擦，说“岁岁年年，沾点甜才好”。
许深直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枚崭新的硬币：“刚在饺子馅里包了三个，谁吃到算谁的福气。”他把硬币放在桌布一角，和沈清月织的兔子挂件挨在一起，“你妈妈要是在，肯定会先把硬币饺子夹给你。”
沈清月鼻子一酸，却笑着摇头：“才不会，妈妈总说‘福气要让给家里的顶梁柱’，以前总往爸爸碗里塞，现在啊……”她故意顿了顿，看向许深，“现在该给我们家的顶梁柱了。”
许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去厨房端饺子。蒸腾的热气裹着面粉香飘出来，沈清月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桌布的方格纹路上。雪还在下，透过窗户能看到小区里的红灯笼，红得像妈妈以前绣的荷包，暖得让人心里发颤。
“饺子来咯！”许深端着两碗饺子出来，刚放在桌上，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屏幕，眉头轻轻皱了下：“是物业，说楼下水管冻裂了，让我去帮忙看看。”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沈清月起身想拿外套，却被许深按住肩膀。“外面雪大，你在家等着就好，我很快回来。”他拿起钥匙，又回头叮嘱，“饺子趁热吃，别等我，说不定我回来时，你已经吃到硬币了。”
沈清月点点头，看着他裹紧外套出门。门关上的瞬间，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雪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她坐回桌前，夹起一个饺子，刚咬了一口，就咬到了硬邦邦的东西——是硬币。
“妈，你看，我吃到福气了。”沈清月对着空气轻声说，眼眶却慢慢红了。她把硬币放在桌布上，和许深留下的那枚放在一起，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吃到硬币，妈妈都会把硬币用红线串起来，挂在她脖子上，说“这样福气就跑不掉了”。
她找出抽屉里的红线，小心地把两枚硬币串起来。刚打好结，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许深推门进来，身上落满了雪，头发上还沾着雪粒，冻得鼻尖通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清月赶紧起身，拿过毛巾帮他擦雪。许深笑着摇头：“楼下已经有人在修了，我搭了把手就回来，怕你一个人在家冷清。”他低头看到桌上的红线和硬币，眼睛亮了亮，“你吃到硬币了？”
“嗯，还有一枚留给你。”沈清月把红线串着的硬币递给他，“妈妈以前说，用红线串起来，福气就不会跑了。”许深接过硬币，仔细看了看，然后把红线绕在沈清月的手腕上，轻轻系了个结。
“这样，你的福气就永远跟着你了。”他握着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硬币，“等明年，我们再在饺子里包硬币，到时候说不定能串一串，挂在客厅里，像风铃一样。”
沈清月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原来幸福真的可以很简单。雪还在下，饺子还热着，爱的人在身边，还有妈妈留下的桌布和硬币，这样就够了。
大年初一早上，沈清月是被阳光晒醒的。她睁开眼，看到许深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醒啦？给你个新年礼物。”他把盒子递过来，眼里满是期待。
沈清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镯子，镯子上刻着小小的方格纹，和妈妈的桌布一模一样。“这是我找老银匠打的，他说这种纹路叫‘岁岁安’，希望我们每年都平平安安。”许深拿起镯子，轻轻戴在她的手腕上，“和硬币很配，都是你的福气。”
“许深，谢谢你。”沈清月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和硬币，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许深赶紧帮她擦眼泪，笑着说：“哭什么呀，新年要开开心心的，妈妈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两人收拾好出门，打算去老房子看看。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小区里的孩子们在堆雪人，笑声传得很远，像极了沈清月小时候。
到老房子时，院门的铜锁上还挂着许深昨天贴的春联，红得格外鲜艳。推开门，院子里的梧桐树光秃秃的，却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有生机。沈清月走到月季花丛前，蹲下身，轻轻拂去花瓣上的雪。
“明年春天，这里肯定会开很多花。”许深站在她身边，轻声说，“到时候我们来这里野餐，带上你妈妈的桌布，再做你爱吃的炸丸子。”
沈清月点点头，起身时，看到墙角有个小小的木盒子。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妈妈以前的针线包，还有几张老照片。照片上，妈妈抱着小时候的她，站在梧桐树前，笑得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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