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司的马车行驶在返回帝都的官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车厢内,陈一凡闭目似在养神,手中却紧握着那半块色泽暗淡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不断勾起他心底那片被遗忘的、迷雾般的记忆。
自枯骨沼返回临波府后,他未作过多停留,迅速处理了后续事宜。那名玄水宗弃徒被秘密押解,所有涉及"彼岸"与变异"忘忧草"的证物皆严格封存。府衙上下对这位年轻却手段莫测的巡天司主事,敬畏交加,再不敢有半分怠慢。
然陈一凡的心思,已不全在案上。
这半块玉佩,如一把生锈的钥匙,试图开启他记忆深处那扇紧锁的门。他尝试以"心渊境"的追溯之能,探究玉佩上残留的过往痕迹,反馈而来的却唯有模糊的、充满温暖光晕与悲伤离别感的碎片,如同隔着一层水汽氤氲的琉璃,可见光影流动,难辨具体景象。仅能确定,这感觉与他极其遥远的童年相关,与一个……应是女性的、令他感到无比安心却又最终失去的身影相关。
"母亲……"这个陌生的词汇在他心间泛起涟漪,带着难以言明的酸涩。他自幼被无痕宗的那位长老带回山门——即他后来叛逃而出的宗门。长老总抚其顶言,他乃于战火尸山血海中拾回的孤儿,只因天生根骨绝佳,为不世出的修炼奇才。他亦对此深信不疑,凭此天赋,确然迅速崭露头角,成为宗门上下寄予厚望的新星。
直至那一日,他亲眼目睹宗门如何为幕后之人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何将一座座无辜村落化为焦土。当长老将那份写着"清理"名单的玉简递予他手时,他握剑的手首次微微颤抖。他终究做不到,做不到为所谓的"宗门大业",将手中利刃挥向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那一夜,他留下代表核心弟子身份的玉佩,趁着月色孤身下山。自此,无痕宗少了一位天才弟子,而影阁的暗处,多了一个来历成谜的新人。
而今,这玉佩的出现,却令"孤儿"身份变得可疑起来。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何失散?他究竟是谁?这玉佩又如何流落至江南枯骨沼那座死气弥漫的义庄?是巧合,亦或有人刻意安排?
他隐约觉得,自身身世,或许并非那般简单。甚至可能与当前错综复杂的局势,有着某种尚未知晓的关联。
"凌霜。"陈一凡睁开眼,望向对面始终静坐如玉雕的白衣女子。
"在。"凌霜抬眼,清冷眸光落于他面。
"回京后,你暗中查访,近二三十年间,江南临波府一带,可曾发生过重大变故,诸如家族覆灭、重要人物失踪或隐退,尤需留意……与玉佩、云纹图样相关的讯息。"陈一凡吩咐道,他将玉佩形状与云纹特征详细描述。
凌霜未多问,只微微颔首:"明白。"她似乎对陈一凡忽然关注江南旧事并不觉诧异,或者说,她已习惯执行命令而不深究缘由。
陈一凡看着她,忽问道:"凌霜,你可知皇朝之内,除皇室夏侯氏外,尚有那些家族或势力,擅长或传承过类同'心武'的力量体系?"
凌霜眸中微光一闪,沉吟片刻方道:"据我所知,皇朝明面上,并无公开传承此类力量的家族。'心武'之名,更多见于古老记载与禁忌卷宗。然暗地里……或有些早已势微的古老世家,尚存不完整传承,亦未可知。"她略顿,补充道,"少主……或知晓更多。"
她口中的少主,自然是指那位少年亲王。
陈一凡颔首,不再多问。他知晓凌霜立场,有些信息,她不会主动透露,能言及于此,已是因当下合作关系。
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陈一凡心绪翻涌。影阁赵乾、"彼岸"的"归寂"之谋、皇朝的合作与试探、自身所负的心元之谜,如今又添上扑朔迷离的身世……无数线索交织缠绕。
他感觉自己正立于巨大旋涡中心,看似执掌巡天司权柄,实则步步危机。皇朝看重的是他"心武"(实为心元)之力,用以对抗"彼岸",然一旦他失去价值,或展现出超乎掌控之力,下场难料。影阁内部之敌虎视眈眈,"彼岸"更是藏于幕后的恐怖黑手。
而今,这意外浮现的身世线索,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但它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令他无法忽视。这或许是他理清自身根源,摆脱纯粹棋子命运的关键之一。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甚至……尝试冲击'心墟境'。"陈一凡暗下决心。唯拥有绝对力量,方能于此乱局中掌握主动,护己所欲护,寻己所欲知。
他闭目凝神,意识深处那颗心核如星辰缓缓转动,散逸出坚定纯粹的光芒。心元之力于体内依循玄奥路径运转,不断锤炼、凝聚。"心域"范围虽未扩张,但领域内的规则在其意志作用下,愈发凝实稳固。他甚至尝试着,如何在不全力施为下,模拟出"心律境"的些许威能,以便必要时,能更为隐蔽地动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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