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瘴林深处…黑水潭…紫眼的怪物…赵虎冰冷的拒绝…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砝码,压向天平危险的一端。理智告诉他,这几乎是送死。但另一边,是陈伯的恩情,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和一个可能随之破碎的家庭。
“我…”墨衍喉咙有些发干,“陈伯,您那‘清肺化热散’的方子,能让我看看吗?还有…关于黑水潭附近的地形…”
陈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发脆的纸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药名和剂量,在“月见草根”那一项下重重画了圈。他又从柜台下翻出一本更旧的、封面都快烂掉的《磐石周边药草图鉴》,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幅简陋的墨线图:“就…就在这一片,潭水西边向阳的湿洼地,图…图画得不准,但大概方位没错…”
墨衍接过药方和图鉴,目光快速扫过,将关键信息刻入脑海。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褡裢里一个冰冷的硬物——那块神秘的石碑碎片。
“药方和书…借我看看。”墨衍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想想办法。”
离开药铺时,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镇子边缘,找到一处可以远眺雾瘴林方向的高坡。灰白色的雾气如同巨大的、不祥的帷幕,遮蔽了森林深处的景象。他闭上眼,调动起那点微弱的感知之力,并非深入探查,而是努力回忆着之前两次进入林区外围时,“感知”捕捉到的地形细节、危险区域的气息标记、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流动方向。
他拿出炭笔和陈伯给的那张简陋地形图,在背面飞快地勾勒、补充。哪里是相对坚实的硬地,哪里是隐藏的毒沼,哪里曾遇到过蚀心藤的气息,哪里是相对安全的避风处…一条弯弯曲曲、尽可能避开已知危险点的路线,在他笔下逐渐成型。虽然依旧充满未知和凶险,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准备。
回到破败的小院,墨衍点亮油灯,将疲惫和恐惧暂时压下。他翻箱倒柜,找出所有能用的材料。
驱兽粉是首要的。白天摊子上那些是普通货色,这次要面对的是可能被蚀痕污染的怪物!他拿出珍藏的几味药性更烈、味道更刺鼻的草药,甚至忍痛刮下一点古籍蚀痕附近刮下的、混合着少量紫色晶屑的粉末(极其小心地用多层油纸隔离包裹),加入原本的配方中,反复研磨、混合。辛辣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诡异的冰冷感,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连连咳嗽。
接着是绳索和钩索。他拿出那卷坚韧的兽筋绳,又从角落翻出几块打磨过的、带着天然倒钩的坚硬兽骨。他回想着曾在某本讲古时机关陷阱的残卷里看到的“飞虎爪”图纸,结合自己模糊感知对物体结构和受力点的理解,仔细地将兽骨绑扎在绳索一端,用特制的树胶和细麻绳反复加固、缠绕,确保连接处异常牢固。他尝试着甩动了几下,简陋的钩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勾住了房梁,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
最后,他检查了柴刀,磨得锋利雪亮。又用剩下的坚韧布料和皮边角料,给自己做了几个简易的护腕和护膝,聊胜于无。
准备停当,已是深夜。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桌上那张画满标记的路线图、几包气味刺鼻的驱兽粉、磨得锋利的柴刀、还有那根前端绑着狰狞骨钩的绳索。
墨衍拿起那块冰冷的石碑碎片,指尖传来粗糙坚硬的触感。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雾瘴林的方向一片死寂的黑暗。天平的一端是死亡的警告和赵虎冷漠的话语,另一端是陈伯含泪的眼睛和药铺里痛苦的咳嗽声。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腰间的特制钩索,冰凉的骨钩硌着掌心。铜钱无法衡量的恩情,需要用性命去偿还的砝码,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他吹熄了油灯,将自己融入黑暗,等待着黎明,等待着踏入那片被死亡笼罩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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