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苗注意到,听到“晚晚”这个称呼,那位小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继续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瞳底露出的,是强光刺痛般的冷冽。
她就像只受了惊的麋鹿,仿佛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戒备。
“去叫医生。”先生沉声吩咐,眉苗领命出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去喊医生了。
三天里,这位小姐其实每天都会醒,其中,数第一天醒来时的态度最激烈。
那时她明显是认识这位先生的,而且应该有仇,她直呼他大名,交谈时的语气犀利又无情。
可就在私人医生来检查过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再醒来,她似乎忘了自己头天醒过的事,也没再喊先生的名字,只剩眼底的锐度像淬了冰的刀片,不肯软一点。
依旧是医生来过后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今天是她第三次醒,看样子,依旧是不记得自己前两天醒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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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害怕。”
苏彦堂试图用眼里的温润去融化她的戒备,“我们很早就认识,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谁?”她聚焦的视线带着明显的滞涩,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怯懦,只有纯粹的警惕与疏离。
窗外佛光吞噬了男人的脸,唯独留下他深邃的眼,“我是你未婚夫。”
“这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声音凉凉。
“为什么这么笃定?你记得?”他反问。
她摇头,“记不得,但我的心不会骗我。”
这男人神奇的是,他分明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也没有怒意,“那是因为你前几天失足落水,可能有点脑震荡。”
脑中闪过些许块雪花一般的碎片,却抓不住。
是脑震荡吗?她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如果不是,她又为什么会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我是谁?”视线回到男人身上,她淡声问。
“舒晚,舒适的舒,晚霞的晚。”他回。
不,不是晚霞的意思,是……是,舒晚感觉浑身乏力,呼吸急促,碎片走马观花在脑中划过,就是怎么也凝聚不起来。
除此,她还感觉后背有些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又因为被阻挡而有没穿透,但巨大的冲击力仍能让人感到震痛。
她勉一把扯开氧气罩,撑着床头想坐起身,“你是谁?”
“苏彦堂,”言简意赅的几个字,他伸手扶她,“你肺部呛了水,需要好好休息。”
她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却在对方即将接触到她的一霎,条件反射往后缩,禁止被触碰。
男人一只手顿在空中,许久没说话。
不多时,菲佣端来营养丰富的流食,苏彦堂接过碗,舀起一勺,吹冷,喂给她。
她扭头错开。
“舒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从来都不是你的作风。”他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
床上安静了一会儿,被褥鼓动,舒晚回眸,视线在他的眉宇间滑过,坐起来,接过从他手里的粥,自己动手。
“你说我们小时候让识,有什么证据?”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粥。
医生正要进屋,苏彦堂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
“你先吃,吃完我慢慢告诉你。”他缓慢开口,视线如一缕虚无缥缈的青雾,沿着鼻梁往上,落在她的眼角。
舒晚不躲不闪跟他对视,“你先吃。”
男人一挑眉,笑了,“怕我下毒。”
她直言:“我暂时什么都不记不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彦堂若无其事舀了勺粥放进嘴里,咽下,把勺子递过去,“满意吗?”
舒晚没接那把勺,意思是重新换一把。
男人眼底暗淡一瞬,吩咐菲佣拿新餐具。
等她吃完粥,苏彦堂才让医生进来。
是个女医生,东南亚的长相。
舒晚往后一缩,看向一旁的男人,“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他点头,“是。”
她追问,“我们恩爱吗?”
他目色深深,虚虚实实,“当然。”
“那我要去医院。”她果断道。
女医生微微拧眉,看向老板。
苏彦堂蒙在黯下去的光束里,面不改色,“好,我送你去。”
司机开车,舒晚跟苏彦堂坐在后面。
对她来说,一切都未知又陌生——宽阔平直的主干道是陌生的,两旁高大的凤凰木与鸡蛋花树是陌生的,即便是冬季也枝叶浓绿的绿化带是陌生的……
“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舒晚盯着窗外看。
身旁人“嗯”一声,“你不是,我是。但我之前一直生活在中国,前些天,你失足落水后,我才带着你回到我的故乡。”
“我在那边有什么亲人?”
“有几个,不常联系。”
“我父母呢?”
“牺牲。”
牺牲……舒晚呢喃着这两个字,怔怔望着外面。
“你还没说我们小时候是怎么认识的?”她回眸,目不转睛睨着他,不放过任何一抹表情变化。
“晚晚,你把我当贼在防。”苏彦堂坦然自若,错开视线望向窗外,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事。
“那年你只有四岁,到我养父母家做客,说是做客,其实是被挟持的,他们用你来做威胁你父母的筹码。”
“而我,是他们家的养子,但遇见你的那次,我已经被他们送给别家有两年了,是一个他们不要的弃子。我当时是偷偷跑回去的,被罚跪祠堂,然后就遇见了你。”
记忆恍惚,仿佛就要纷涌而至,舒晚紧紧拧眉,“他们都不要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男人笑一声,阴沉得没有半点温度,“是啊,他们都不要我,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他自问自答,“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弃婴,两岁之前都生活在福利院,他们领养我后,对外宣称我是继承人,并把我当最矜贵的少爷培养,所以我才会视他们为至亲,对他们产生依赖思想,以至于被送出去已经有两年,依然会想尽各种办法偷跑回那个家。”
“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精心包装的礼物,是一枚棋子,为的就是有一天,把我送给别人,为他们打通关系。”
他停顿,回眸看过来,“遇见你那次,是我最后一次偷跑回去。”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舒晚淡声问。
苏彦堂对上她求知若渴的视线,云淡风轻,“因为,为了让我永远都回不去,他们,挑断了我的脚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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