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旋转门刚一推开，水晶灯的光便劈头盖脸砸下来。
元彬盯着正中央悬挂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忽然想起修仙界广寒宫的冰晶帘——同样的璀璨，却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烟火气里的黏腻。
"元先生！"吴秘书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香槟杯，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杨总正找您呢，说要介绍......"
"介绍他女儿？"元彬打断他，指尖轻轻搭上吴秘书的手腕。
修仙者的力道收放自如，表面看只是寻常搭肩，实则腕骨已被锁得生疼。
吴秘书的笑容僵在脸上，香槟杯里的气泡"啵"地破了个，酒液沿着杯壁往下淌。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便宜岳父？"元彬往前半步，阴影罩住吴秘书的脸，"三天前有人在医院传我和杨家小姐有婚约，昨天杨总让人往我办公室塞平安符，今天这束'清欢敬上'的花......"他顿了顿，指腹碾过吴秘书腕间的脉搏，"吴秘书，你说我该不该问问清楚？"
周围原本端着酒杯闲聊的宾客渐渐围拢。
周市长的招待会本就聚集了半座南都的权贵，有人认出元彬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彬少"，有人看出杨总秘书吃瘪，交头接耳的私语像涨潮的海水，渐渐漫过水晶灯的嗡鸣。
"元先生误会了！"吴秘书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搭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看似轻柔，实则像块浸了水的绵里藏针——这力道，绝对不是普通年轻人能有的。
他忙不迭掏手机，"我这就联系小姐，杨总也正急着找她呢！"
话音刚落，穿藏蓝西装的杨总从电梯口挤进来。
这位平时总把"和气生财"挂在嘴边的老总此刻面色发灰，领带歪在锁骨处，看见元彬的瞬间脚步踉跄："元...元先生，小女不懂事，我这就让人......"
"杨总，您女儿呢？"元彬松开吴秘书，指节叩了叩旁边的大理石柱。
柱面应声裂开道细缝，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杨总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吴秘书的手机突然炸响。
十分钟后，酒店旋转门再次转动。
进来的是个金发女人。
及腰的卷发像被镀了层蜜，眼尾挑着颗泪痣，穿件酒红色鱼尾裙，每一步都踩得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嗒"声。
她扫了眼人群，最后把目光定在元彬脸上，勾起嘴角："找我？
元彬。"
场中寂静得能听见水晶灯的电流声。
谁都知道杨总唯一的女儿在国外读书，可眼前这位分明是地道的外国面孔——更没人想到，所谓"杨家小姐"会是关疏影的绯闻对象珍妮弗。
"关疏影是我的。"珍妮弗直接走到元彬面前，香水味裹着三分酒气，"你抢了他，我就要抢回来。"
元彬挑眉："你认杨总当干爹，是图他说的'商业联姻能让你进关氏董事会'？"他指了指脸色煞白的杨总，"上个月他刚把名下三亿的海外资产转到继子名下，你以为他真会给你铺路？"
珍妮弗的瞳孔缩了缩。
杨总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
玻璃碎裂声里，穿警服的徐娇娇挤进来，警徽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杨总，吴秘书，跟我们去局里配合调查。"
"站住！"珍妮弗突然拔高声音。
她伸手进手包，再抽出来时，掌心躺着把银色手枪。
人群炸了。
有人尖叫着往柱子后面躲，有人碰翻了餐台，鹅肝酱和鱼子酱顺着桌布往下淌。
何香的手按在元彬腰后，徐娇娇的右手已经摸到腰间的警棍——她们都看见，珍妮弗的食指正缓缓扣动扳机。
"你抢了我的疏影，毁了我的计划。"珍妮弗的声音在发抖，枪管微微发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元彬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忽然想起水德星君记忆里的雷劫。
当年他渡九重天劫时，天雷劈得仙骨都要碎了，也没此刻这凡人的枪更让他觉得荒诞。
他摸出兜里的半块玉牌，指腹蹭过上面的水纹——这玩意儿镇过四海洪水，如今倒要用来挡人间情债。
"珍妮弗！"徐娇娇大喝一声，作势要扑。
"砰——"
不是枪响。是酒店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元彬侧头，看见穿黑西装的保镖涌进来。
珍妮弗的手一抖，枪"当啷"掉在地上。
何香眼疾手快，立刻把元彬往旁边一拉。
徐娇娇已经掏出手铐，可珍妮弗突然转身，抓起旁边的红酒瓶砸向杨总。
混乱持续了十分钟。
等保安控制住场面，珍妮弗已经被按在地上，杨总和吴秘书灰头土脸地跟着徐娇娇上了警车。
何香扯了扯元彬的袖子："去楼上休息？
周市长那边我去解释。"
元彬盯着地上那滩酒渍，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像极了三百年前小仙娥往他丹炉里塞的桂花糕——甜得发腻，最后总要沾一身麻烦。
他摸出手机，关疏影的未接来电跳出来，刚要回拨，何香的声音又响起来："刚才珍妮弗动手时，我踩了她脚。"她弯起眼睛，"这外国姑娘，鞋跟比我还高，摔得可惨了。"
元彬挑眉。
何香指了指自己的细高跟，鞋尖还沾着点酒渍："下次再敢拿枪指着你，我就用这鞋跟戳她膝盖。"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两人走进去，电梯门缓缓闭合。
元彬望着镜面墙上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何小姐这脾气，倒比我当年在仙界收的那几个弟子还利落。"
何香没接话。
她望着电梯数字跳动，心里想着刚才珍妮弗被按倒时的尖叫——那声音里有不甘，有疯狂，却独独没有后悔。
她摸出手机，给徐娇娇发了条消息："珍妮弗的枪是仿制品，弹夹里没子弹。"
电梯停在二十八层。
元彬推开门，酒店走廊的地毯软得像云。
何香跟在后面，忽然说："刚才在停车场，你没系安全带。"
元彬脚步一顿。
"下次再这样，"何香从包里摸出个平安结，红绳编的，"我就把这个绑你手腕上。"她晃了晃平安结，"就当是提前还你上个月收的那串。"
元彬望着那抹红，忽然想起三百年前的小仙娥。
那时候他嫌桂花糕甜，如今倒觉得，这人间的甜，倒比仙酒更让人安心些。
他伸手接过平安结，指尖碰到何香的手背。
走廊的灯光漫过来，把两个影子叠在一起，像幅被揉皱的画。
远处，警笛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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