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六月末
樱花已经腐烂。
粉色的尸体堵塞着下水道,在春雨中发酵。
这就是东京的六月。
泡沫破裂后的第十二个六月。
晨光社活动室
下午三点
“他没来。”
“三天了。”
“上次见他还是数学课后,他说要早退。”
“早退。”
田中冷笑了一声:
“这年头,‘早退’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吧?”
没人回答。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
“有事要早退”通常意味着:
父亲失业了
母亲病倒了
家里断电了
房东来催租了
或者更糟。
渡边坐在窗边,一直盯着窗外。
街道上,上班族们像蚂蚁一样爬行。
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公文包,黑色的表情。
偶尔有人抬头,眼神空洞得像死鱼,然后继续向前。
“像死人。”
渡边突然说。
“什么?”
“他们。”
他指着窗外:
“都像死人,只是还没倒下而已。”
神永新二合上了手中的书。
今天是加缪的《局外人》。
书页上有一句话被铅笔轻轻划过: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去看看吧。”
练马区。
如果说丸之内是东京的心脏,那么练马就是它坏死的脚趾。
齐藤家在一栋建于1973年的公寓里。
门上贴满了催缴通知:
电费:拖欠两个月,即将停止供电
水费:最后警告
煤气费:已停止供应
山田深吸一口气。
敲门。
咚、咚、咚。
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然后被寂静吞噬。
没有回应。
再敲。
咚、咚、咚。
这次更用力。
还是没有。
山田和美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不会是……”
美香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
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回应”通常意味着两种可能:
没人在家
有人在家,但已经不会回应了
第三次敲门。
这次,门开了一条缝。
防盗链还挂着。
齐藤的脸出现在缝隙中。
山田差点没认出他。
“山田君,美香前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我们来看你。”
齐藤盯着他们看了很久。
久到让人不安。
久到让人想逃跑。
然后,他解开了防盗链。
咔哒。
门开了。
地狱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
客厅一片狼藉。
不是普通的凌乱。
是那种……放弃抵抗后的狼藉。
碎掉的相框散落一地。
照片被撕碎,但还能拼凑出曾经的模样:
一家三口在游乐园。
齐藤还是个孩子,坐在父亲肩上,笑得很灿烂。
母亲在旁边,手里拿着,也在笑。
背景是摩天轮。
报纸堆积如山。
全是坏消息:
“失业率创新高”
“中年自杀潮愈演愈烈”
“经济复苏遥遥无期”
“大企业宣布新一轮裁员”
“政府呼吁国民共渡难关”
“专家称:这是市场的自我调节”
市场的自我调节。
多么优雅的说法。
就像说“他自然死亡”,而不是说“他被饿死了”。
电视开着,但没有声音。
屏幕上,某个经济学家正在演播室里谈论“结构性改革的必要性”。
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像一条离水的鱼。
字幕在滚动:
“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阵痛期过后就是新生”
“这是为了国家的未来”
谁的牺牲?
谁的阵痛?
谁的未来?
他不会说。
因为他的未来从来没有阵痛过。
角落里,齐藤的母亲蜷缩在被炉里。
她的眼睛睁着,但什么都没有看。
只是盯着虚空,像是在看什么只有她能看见的东西。
嘴里念念有词,声音细微得像虫鸣:
“他说会找到工作的……”
“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
“他说……”
“他说……”
无限循环。
美香走过去,蹲下身:
“伯母……”
没有反应。
“伯母,我是齐藤君的同学……”
还是没有反应。
那双眼睛看着她,但没有焦点。
像是看着一块透明的玻璃。
“她从那天开始就这样了。”
齐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像个提线木偶失去了操控者。
“从警察来的那天开始。”
“她就……”
“她就不是我妈妈了。”
“我父亲。”
“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中央线,新宿站,他选择了快车。”
“司机说,刹车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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