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时萧桓龙体沉疴,病势日笃。每临朝议事,皆须凭御座之侧软枕以支其身。然老臣之属,犹揪 “太子年幼” 之说,喋喋不休。
文华殿内,议事之桌,气氛凝重。萧燊手握一刻 “亲贤” 之镇纸,因用力而掌心滚烫。殿中众人,心思各异。有抱残守旧之徒,以 “主少国疑” 为辞,陈于朝堂,其袍袖之中,暗藏世家之拜帖,意在维系旧制,巩固门阀之利;亦有攀附新政者,欲借此谋个人之前程,其案头早置军屯章程,希图顺应时势,获进身之阶。
唯有谢渊之遗策,如熠熠明灯,置于御案最上。其上 “军屯养兵可省国帑,选贤任能可安民心” 之批注,字字珠玑,乃萧燊夜夜研读之字句,铭记于心,奉为圭臬。
萧燊心怀韬略,藏锋于袖。以边防经费为引,徐徐布局。擢张昭以立新政之骨,使其能展才于朝堂,为新政开创新局;贬吴鼎以儆守旧之顽,令诸臣知晓因循守旧之弊。此一升一降之间,朝局风向立转,新政之势,渐成气候。
萧栎身处青州,遥相呼应。宗室捐输之文书,先发而至,先于朝臣之表奏,以示对新政之鼎力支持,彰显宗室与君上一心之态。蒙傲镇于西北,厉兵秣马,整军经武。烽火台之修建进度,一日一报,令朝廷悉知边事,边疆防御得以稳固。沈敬之执掌吏部,整肃吏治,雷厉风行。选贤令下,寒门士子之名,于名册之上,日益增多,为朝廷广纳贤才,注入新鲜血液。
此局,君臣同心,意在中兴。落子无悔,矢志不渝。恰似江河奔腾,一往无前,欲开创太平盛世之新局。
洗兵甲(大吴中兴歌)
中兴干城定四方,捷书飞递日夜忙。
朔漠尘清胡马遁,沧溟浪静倭船藏。
河西已复三关险,岭南渐息百越狂。
军制革新兵锋锐,屯田实粟廪仓张。
紫宸心雄兼慎密,玉帐谋深世少双。
泉府调均通货殖,霜台持正肃朝纲。
前贤遗策承薪火,柱石持麾固塞防。
戈矛破阵寒胡胆,旌旄当关靖塞霜。
二三贤俊为时出,整顿乾坤济世昌。
盐铁澄污除积弊,农桑劝课富农桑。
流民复业安庐舍,寒士登科入庙堂。
紫禁春回花绕殿,金陵日暖燕穿廊。
龙楼问寝晨光晓,凤辇巡郊淑气扬。
攀龙附凤非吾愿,致君尧舜是斯望。
诸臣岂敢贪天功,时来幸遇圣明皇。
青宫得佐如霖雨,幕府藏英胜子房。
墨池藏器兼文武,笔底风雷亦靖疆。
征起适值风云会,扶危方显栋梁强。
腐儒空谈成往事,实干方知国祚长。
寸地尺天皆向化,奇珍异宝贡明堂。
西陲献璧呈祥瑞,东海输珠耀宝光。
隐士停歌归陇亩,词人竞撰中兴章。
田家雨足春苗壮,市井风清贾肆昌。
塞上健儿休战伐,闺中思妇罢啼妆。
愿挽天河澄四海,永销兵甲乐时康。
从此江山无烽火,万姓安居享太平。
太和殿的铜鹤香炉飘出的檀香,混着丹陛上捷报的墨香,在晨光中漫成一片沉郁的气息。萧桓坐在龙椅上,脸色比御座的白玉扶手还要苍白,咳嗽时需内侍轻轻捶背,目光却仍锐利地扫过阶下群臣。西北大捷的捷报还带着边塞的风尘,户部关于边防经费的奏疏已由内侍捧到御案前,宣纸边缘因反复翻阅卷了毛边。萧燊侍立在侧,青布常服外罩着石青色太子朝褂,腰间系着成武帝当年赐的素银带,目光沉静地掠过那些或垂首或昂首的朝臣,将每个人的神色都收在眼底。
“太子殿下年方二十有二,骤掌军国重事,恐有疏漏。”礼部尚书吴鼎率先出列,撩起紫袍下摆,躬身的弧度都带着几分倨傲。他玉带束腰,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算计,“边防经费关乎九边安危,动辄百万两白银,当由老成重臣共议,而非凭一己之见定夺。”话音刚落,几位须发斑白的老臣立刻出列附和,工部右侍郎卢浚捋着山羊胡道:“吴大人所言极是,太子年轻气盛,恐为急功近利之臣所惑。”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主少国疑”的窃窃私语,连殿外的廊下都隐约传来侍卫交头接耳的声响。
萧燊上前一步,内侍适时将户部奏疏递到他手中。他展开奏疏,朗声道:“吴大人所言‘老成’,是指嘉靖年间克扣军饷导致大同兵变的旧例吗?”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殿内瞬间静了大半。他目光如炬,直逼吴鼎:“西北烽火台增修需银五十万两,堡寨加固需三十万两,若按旧制从内地转漕,沿途州县层层盘剥,运费耗损便达百万,这笔账吴大人算过吗?去年冬,大同军卒因欠饷哗变,冻死的老兵尸体堆在城门下,吴大人那时怎么不说‘老成’?”
吴鼎脸色一僵,后退半步,强辩道:“太子只知耗费,不知国库空虚!魏党贪墨多年,国库存银不足百万,哪有闲钱推行新策?谢渊将军当年虽主军屯,却也因耗费过巨遭弹劾,最终罢职留任,此事不可不察。”提及谢渊,殿内彻底死寂,连萧桓的咳嗽声都停了一瞬。蒙傲按剑而立,铜甲摩擦声在死寂的殿内滚过,他上前一步,沉声道:“谢公当年军屯,三年便让西北军粮自给,罢职是因触动世家利益,而非耗费过巨!吴大人只提弹劾,不提西北军民为谢公立的生祠,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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