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袭来。
安苏在短暂的清醒间隙里机械地吞咽营养剂，把冰凉的能量贴片贴在大腿内侧。最痛苦的不是情欲的灼烧，而是腺体深处传来的撕裂感——那里沉睡的Alpha信息素正在疯狂叫嚣着寻找主人。
她试过用实验室的镇静剂，却发现自己的耐药性已经强到可怕。最终只能蜷缩在兰登的外套里，像只受伤的野兽般咬着袖口呜咽。
第三天凌晨，高热终于退去。
浴室镜子里映出的人影让安苏愣住：深陷的眼窝，惨白的嘴唇，锁骨像两把锋利的刀。她抬手擦掉镜面上的水雾，突然发现手腕内侧的血管清晰可见，像是皮肤下埋着蓝色的蛛网。
体能测试表从打印机里滑出来时，机械女声平静地宣布："综合评级：B-，较上月下降两档。"
安苏盯着那个刺眼的符号看了三秒，然后按下碎纸机的开关。金属齿轮碾过纸面的声音，像极了火焰号坠毁新闻里那些战舰残骸相互碰撞的声响。
当雪尔第七次发来通讯请求时，安苏终于打开门禁。
"404药剂需要复核数据。"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她高领毛衣下隐约的腺体红肿，"你......"
"样本C-12的分子链数据异常。"安苏直接打断他，递过数据板，"我怀疑是库晶兽毒液的纯度问题。"
她的声音平稳有力，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连白大褂的褶皱都一丝不苟。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会发现——那枚总是戴在右手的戒指，现在被穿在项链里，藏在衣领深处。
雪尔沉默地接过数据板，在转身离开前突然说："我把你排在下一批受试者里面吧......"
安苏没有说话，转身端起咖啡杯。
半年来第一个没有降雪的清晨，军部特别调查组的通讯打破了5980星的寂静。
安苏的终端自动弹开全息投影，边境巡逻队的画面在实验室中央展开：沃尔夫星带的陨石群中，"火焰号"像头濒死的巨兽静静漂浮。镜头拉近时，所有研究员都倒抽一口冷气——
舷窗呈放射状碎裂，仿佛遭受过剧烈的内部冲击；引擎舱被某种幽蓝色能量武器熔出直径三米的空洞；舰体侧面的斯宾赛家徽只剩半只振翅的鹰，另半边像是被什么利爪硬生生撕去。
最令人胆寒的是驾驶舱。
透过破碎的观察窗，能清晰看见操纵台上积了层薄灰，但座椅安全带仍整齐地扣在空荡荡的位置上。没有血迹，没有搏斗痕迹，就像驾驶员突然蒸发在真空中。
"逃生舱发射记录呢？"雪尔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调查组长的全息影像摇了摇头："全部未启用。"
七天后，军部用一枚纯黑的电子讣告终结了所有猜测。
【兰登·斯宾赛将军在沃尔夫战役中牺牲】
公告下方滚动播放着标准流程：降半旗三日，追授银河勋章，抚恤金数额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安苏的指尖悬在光屏上方，迟迟没有点击"确认接收"的按钮。
"需要心理干预吗？"实验室的医疗AI第37次询问。
"不必。"她关掉通知，继续调试离心机。试管里的库晶兽毒液泛着诡异的粉光，就像沃尔夫星带特有的电离云。
佩顿元帅到来时，安苏正在给培养皿贴标签。她的动作精准得像台机器，镊子尖距离每个标签边缘都是完美的0.5毫米。
"火焰号已经运回主星。"元帅的语气温和，"你有权登舰查看。"
安苏的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根据《战时配偶权益法》，未登记婚姻的伴侣不享有遗属特权。"她甚至能背出具体条款编号，"我不需要特殊照顾。"
温蒂突然开口："可那是他的旗舰！里面可能有——"
"温蒂。"佩顿按住妻子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最终，经过最高军事法庭特别裁定，修复后的火焰号还是被划归到安苏名下。法律文书用了最冰冷的措辞：【鉴于技术贡献，特将S-07级战舰残骸划拨雪安实验室研究使用】
朱莉夫人按响门铃时，安苏正在煮咖啡。
曾经优雅的斯宾赛家主母如今瘦得形销骨立，黑纱下露出嶙峋的手腕。老斯宾赛站在她身后，银发全白了，像顶着5980星终年不化的雪。
"他的个人物品..."朱莉递过一枚芯片，声音沙哑，"都在这里。我想你可能比我更需要这些。"
安苏接过时，芯片边缘硌疼了她的掌心。
"属于兰登的，会一星币都不会少的交给你。"朱莉握着她的手，触感像干燥的落叶。
安苏微笑着送客，转身就把财产文件锁进抽屉最底层。
医疗组每周的心理评估表上，她的分数非常正常，倒显得不正常；
实验室的进度报告永远提前完成；
面对同事时嘴角永远挂着得体的微笑。甚至当年轻研究员不小心打碎兰登送的分子模型时，她也只是平静地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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