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墨蓝色的，粘稠得像化不开的血。风卷着咸腥和硝烟味儿，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货轮"破浪号"在涌动的浪峰间起伏，钢铁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甲板上，刚经历了一场海底恶战的人们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只有林陌，像根钉在怒涛里的铁桩，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死死盯着舷窗外翻滚的乌云，脸色比乌云还沉。
"老板！'深渊猎手'报告！水下…暂时安静了！那鬼东西缩回去了！"格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喘息混着潜艇舱内尚未平息的警报余音。
林陌没回头，喉结滚动，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的音节："嗯。"他的目光穿透浑浊的玻璃，落在远处海面上那个正奋力破浪前行的身影上——铁脑壳。那高大、扭曲的躯体覆盖着暗青色的诡异鳞片和破损的金属外壳，在波涛中时隐时现，像一头受伤却依旧凶悍的深海怪兽，正朝着林陌预设的、通往迷雾秘境的坐标埋头猛冲。那是他刚刚收服的，用数名精锐改造人战士的性命换来的"开路先锋"。
控制舱里一片狼藉，仪器屏幕大多碎裂，闪烁着不祥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血腥味。南宫月被安置在角落一张临时担架上，胸口微弱起伏，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枚黯淡的《天衍诀》残页，紧紧攥在她冰凉的手中。旁边，竹竿技术员正用缠着绷带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艰难地调试着一台勉强还能工作的声呐终端。
"老板，'铁脑壳'信号稳定，距离预设坐标还有…三十海里。"竹竿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林陌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控制台边缘，发出单调的轻响。三十海里。只要冲进那片迷雾，暗河布下的天罗地网…他脑中刚掠过这个念头，一股冰冷的、仿佛被来自九天之上的毒蛇死死盯上的战栗感，毫无征兆地从脊椎骨窜起！
"警报！侦测到高能轨道锁定！源点…同步轨道！是暗河的'天罚'矩阵！"竹竿猛地拍向控制台，破音尖叫撕裂了舱内的死寂，他面前的屏幕上，一个代表毁灭的猩红骷髅标记伴随着刺耳的尖啸疯狂闪烁，死死套住了代表铁脑壳的移动信号点！
林陌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透过被震裂的舷窗，他清晰地看到，头顶那片厚重如铅的乌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开！一道刺目到无法形容的猩红色光柱，如同神灵降下的审判之矛，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翻腾的海浪，以一种超越人类认知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带着绝对的毁灭意志，朝着海面上那个渺小的、奋力前行的身影——铁脑壳，狠狠贯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陌能看到铁脑壳似乎察觉到了头顶的灭顶之灾，那覆盖着鳞片和金属的庞大身躯猛地一顿，燃烧着幽蓝灵焰的"独眼"骤然抬起，望向那撕裂天幕的死亡之光。他甚至能看到铁脑壳身上那些破损的金属部件在恐怖的能量威压下，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是他们通往迷雾秘境的唯一指望，是眼下这绝境中唯一的破局点！
躲不开！绝对躲不开！这是来自星辰之上的裁决！是暗河倾尽全力的绝杀！林陌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铁脑壳一死，刚刚点亮的希望，通往秘境的唯一钥匙，将彻底断绝！南宫月重伤，灵石核心自爆，改造人军团近乎全灭…难道真要困死在这片绝地？！
轰——！！！
毁灭的光柱，狠狠砸在了铁脑壳所在的海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绝对的能量面前，声音似乎失去了意义。
只有光！无穷无尽、吞噬一切的猩红之光！瞬间将铁脑壳那庞大的身影彻底吞没，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那片海域的海水，在接触光柱的刹那，不是沸腾，而是直接…汽化！消失！形成一个直径数百米的、瞬间真空的恐怖球体！刺目的强光让整个阴暗的海面亮如白昼，货轮控制舱内所有人的眼睛瞬间被灼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不——！"格伦在通讯器里的绝望嘶吼被能量冲击的尖啸淹没。
林陌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眼睛被强光刺激得布满血丝，却不肯闭上分毫！他死死盯着那片毁灭的中心！不！不能就这么结束！铁脑壳…就这样完了？
然而，就在那猩红光芒最炽烈、毁灭气息最浓烈的核心，异变陡生！
一点微弱却极其顽强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被瞬间掐灭的烛火，却又在万分之一秒后猛地迸发出顽强的火苗，从猩红的死亡之光中挣扎着迸发出来！
是铁脑壳！他没有瞬间气化！
他那覆盖着暗青色鳞片的庞大身躯，在足以湮灭战舰的轨道激光轰击下，竟然没有被瞬间摧毁！他体表那些新生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暗青鳞片，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鳞片表面，无数细密的、如同古老电路板般的金色纹路骤然亮起，如同亿万条苏醒的金色小蛇，疯狂地扭曲、流动、交织，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死死包裹住铁脑壳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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