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转过头，酒精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嗯？"
"三年前，覃氏集团破产听证会上，"覃枫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您当时是分管经济的副市长，坐在主席台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林悦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她努力在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却只记得那场听证会上混乱的场面和覃海——覃枫父亲——那张苍老而绝望的脸。
"我...我不记得见过你。"林悦诚实地回答。
"我当时坐在最后一排，"覃枫的目光直视前方，"您当然不会注意到一个无名小卒。"
他的语气平静，但林悦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隐藏的苦涩。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覃枫会对她说"你很像一个熟悉的人"——他是在说三年前的自己，那个从云端跌入谷底的年轻人。
"覃枫..."林悦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不必安慰我，"覃枫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那场变故让我学到了很多，某种意义上，我该感谢它。"
车子驶入酒店环形车道，缓缓停在灯火通明的大堂门口。
林悦这才意识到，这段短暂的车程中，她窥见了覃枫面具下的一角真实。
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年轻CEO，骨子里依然是被命运狠狠打击过的男孩。
"到了，"覃枫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温和，"需要我送您上楼吗？"
林悦摇摇头，这次她成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
她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推开车门，夜风再次拂过她发烫的脸颊。
覃枫也跟着下车，站在一步之外，随时准备扶住她却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您确定不需要帮忙？"他问道，眉头微蹙。
"确定，"林悦勉强站直身体，"今晚...谢谢你。"
覃枫点点头，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
林悦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那一小块皮肤突然变得异常敏感。
她慌忙将名片塞进手包，却因为动作太大而踉跄了一下。
"小心！"覃枫这次没有犹豫，一把扶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林悦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复杂的情绪——关切、犹豫，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东西。
"我没事，"林悦轻轻挣脱他的手，"你快回去吧，酒会还需要主人。"
覃枫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那您多保重。明天...明天见。"
林悦转身走向酒店大堂，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她能感觉到覃枫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旋转门将他们的视线隔断。
大堂明亮的灯光让林悦一时睁不开眼。
她摸索着掏出房卡，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前台的服务生见状，连忙走过来搀扶。
"林女士，您还好吗？需要叫医生吗？"
"不用，"林悦摇摇头，"只是有点累了。能帮我开下门吗？"
服务生恭敬地接过房卡，一路搀扶她到电梯口。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林悦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她今晚喝多了，在一个年轻男人面前失态了，还听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但最让她不安的是，当覃枫靠近时，她心跳加速的感觉。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8层。
林悦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赵倩。
"赵倩？你怎么..."林悦惊讶地睁大眼睛。
赵倩快步上前扶住她："覃总助理给我发了消息，说您不舒服先回来了。我担心您，就提前结束了酒会。"
她的妆容依然精致，但眼中却闪烁着真诚的关切。
林悦突然感到一阵愧疚——自己刚才还在心里暗暗责怪赵倩只顾着社交，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喝多了，"林悦勉强笑了笑，"让你担心了。"
赵倩帮她打开房门，扶她在沙发上坐下，又麻利地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喝点水吧，我去给您泡杯蜂蜜柠檬茶解酒。"
看着赵倩在房间里忙碌的背影，林悦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丈夫打电话。
她摸索着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陈志明打来的。
"我得先给志明回个电话..."林悦喃喃道，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时却因为颤抖而几次按错。
赵倩端着茶杯走过来，善解人意地说："您先休息，我去浴室给您放热水。"
林悦点点头，按下回拨键。
电话几乎立刻就被接通了，陈志明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悦悦，你没事吧？我一直打你电话都没人接！"
听到丈夫熟悉的声音，林悦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对不起，志明，我...我喝多了，刚才在车上没听到电话。"
"喝多了？"陈志明的声音充满担忧，"你平时很少喝酒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就是...就是应酬。"林悦下意识地隐瞒了覃枫送她回来的细节，"小杰和小雨睡了吗？"
"早睡了，小雨睡前还哭着要妈妈呢。"陈志明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下午的动车。"林悦闭上眼睛，想象着丈夫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样子——他一定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睡衣，眉头紧锁的样子。
"照顾好自己，"陈志明的声音温柔下来，"别太拼了，家里有我呢。"
挂断电话，林悦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
赵倩从浴室出来，告诉她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谢谢，"林悦真诚地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倩犹豫了一下："您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林悦勉强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送走赵倩后，林悦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肌肤，带走了部分酒精，却带不走脑海中覃枫那双深邃的眼睛和他那句意味深长的"您很像我一个很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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