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公主与主子见的第一眼,心里就装不下旁人,才刚及笄不久,就寻了陛下请旨赐婚。”
“老爷觉得不妥,觉得丞相位没人继承了,想拒婚又不敢,为此罚了主子好一顿板子呢。”
“不过…”歌斐想着从前的事,手上突然停了动作,像是陷入回忆。
莫序裴有一些好奇追问:“不过什么?”
“公主知道主子自小不受老爷待见,一听见动了家法,带着乌泱泱的羽卫军就包了丞相府,还放话说。”
他轻咳了咳,随手拿起桌上一只毛笔,装作是一柄长剑,指着不远处的书柜道:“陛下既已赐婚,公子便是公主的人,连老爷都动不得。”
莫序裴眼睛霎时就亮了,他能想象到南桥枝说这些话的神情,他看着歌斐,强压下语气中的激动问:“公主当真这样说?”
歌斐点头继续:“是的,公主早就料到了老爷会如何说,因此等主子到公主府后,主子的状元也下来了,凭着学习才能,主子如今已做到廷尉一职。”
莫序裴本来郁结多年的心,在此刻有了瓦解的迹象,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笑意,丝毫没注意门外不小心露出的裙角。
半个月后,正值盛夏酷暑,骄阳似火,蝉声此起彼伏。
莫序裴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休沐之日,恰逢南桥枝近来无事,便邀他一同前往郊外平原避暑。
车马辚辚,二十余人浩浩荡荡地行至目的地。
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坪,绿意如茵,随风起伏。远处传来溪水哗啦啦的流淌声,清凉之意仿佛顺着风扑面而来。
莫序裴望着这片熟悉的景致,目光微微一凝,悄悄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这许久未曾触碰的安宁尽数纳入肺腑。
南桥枝坐在一张由软竹精心编成的藤椅上,头顶撑起一柄偌大的遮阳伞,伞面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将她眉眼间复杂的情绪悄然掩去。
她单手撑着下颌,神情中带着几分慵懒与沉思,另一只手却轻轻搭在莫序裴的手心,指尖微凉,仿佛一缕清泉,将他心头的燥热慢慢抚平。
“裴郎,犹记当年你我少时就常来这听风避暑。”
莫序裴眼神温柔的落在南桥枝身上,跟着附和:“是啊,现在一想起从前当真是怀念。”
南桥枝扭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笑眯眯的问:“哎裴郎,你还记得当年篝火晚会时,歌斐拉着蓝桉跳的太投入,身上起火了都没发觉。”
莫序裴脑袋一片空白,但还是装作知道的点点头,温柔的笑道:“我就记得歌斐身上起火的样子,其他的…”
他挠挠头,装作思考:“我好像忘了。”
南桥枝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下了然,本来盛满笑意的眸子,掺杂了一丝察觉不出的心疼。
当莫序裴快看过来时,南桥枝不动声色的扭过头,藏住那泛红的眼眶,在他意料之外的问:“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莫序裴怔住,过了良久才像刚找回声音一般,哑声开口:“公主这话,从何说起?”
南桥枝并没看他,指望着眼前的苍茫天地,轻声回道:“他可不会叫我公主,都是唤我小字的,所以…”
“你是谁?”
莫序裴强装镇定的说:“枝儿还是这般敏锐。”
听见他的话,南桥枝猛地转过头,眼神中有着果然如此,和不可置信:“他知道我的小字,不是枝儿。”
“所以…你是谁?”
莫序裴垂下头,紧握住她的那只手,慢慢松开,声音很轻很浅:“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她盯着男人,语气很轻,不像质问,像是心疼的询问:“你占着他的身体,有着他的习惯,可以看出来你不是游魂,只是本宫十分费解。”
“公主费解什么?”莫序裴不解的看着她。
南桥枝盯着他的这张脸,重重呼出一口气才道:“我夫君的爱是热烈张扬的,而你却是小心翼翼,生怕碰碎。”
“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娶到我吗?”
南桥枝的话如一记重锤落在他心上,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莫序裴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
“何止…”
“什么?”
莫序裴抬头,鲜少流泪的他,如今泪流满面,低沉的声音伴着哽咽声,像梅雨季时,院中那棵枝繁叶茂,树干却长了青苔的绿树:“臣何止是没娶到公主,自小受人蒙骗,本与公主约好,待我功成名就后,就用所有军功换了一纸赐婚。”
“但前有陈家二公子下蛊让公主失忆,别国太子勾栏作派,后有西域王强掳公主,还散播假死谣言。”
南桥枝蹙眉,什么陈家二公子别国太子西域王的?
她听都没听过,京中倒是有一家姓陈,但多年来只有一根独苗,没有这人口中说的二公子。
南桥枝不解的歪头,疑惑的问:“那你呢?为何没有争过他们?”
莫序裴抿紧唇,觉得有些难堪的说:“臣犯了错,等公主记起时,我已被迫在西域成了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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