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7月30日
第十届奥运会,在午后的洛杉矶纪念运动场开幕……
十万余名观众的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穹顶。当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英文播报“China”时,喧闹声陡然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
76个人的身影,步履沉缓地走进了赛场。
最前头的是李长春,
一身熨帖的白色运动衫裤,袖口和裤脚都仔细缝了圈藏青滚边,胸前用红丝线绣着小小的“华”字,而袖口则有启新商会的商标。
他肩头扛着那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旗杆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却依旧挺得笔直,背脊如青松般,不见半分怯意。
身后跟着的75人,
是代表团的官员与教练员、运动员。
他们穿中山装,皮鞋擦得锃亮,哪怕鞋底沾着一路奔波的尘土,也依旧昂首挺胸。
这支队伍行走在加拿大代表团与哥伦比亚代表团之间,整齐的队伍尽显朝气与蓬勃。
看台上有人发出低低的议论声,有人好奇地伸长脖子,有人甚至举起了望远镜——他们听说过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却从未见过它的运动员踏上奥运赛场。
风掠过跑道,
卷起李长春额前的碎发,他望着远处迎风招展的各色国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脚下的红土跑道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脚心发麻,却也烫得心头那团火,烧得更旺了些。
一步,两步,三步。
没有前呼后拥的助威,没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可那76个人的脚步声,却在寂静的间隙里,敲得格外响亮。
那是一个国家,蹒跚又坚定的走出现代国家之林的第一步。
当洛杉矶奥运会的赛场上,
欢呼声浪正裹挟着金色日光席卷纪念运动场时,
一列被油布严密遮盖的军火列车,正悄然驶出底特律的钢铁丛林。
汽笛长鸣的瞬间,
惊飞了轨道旁栖息的几只麻雀。
这座被誉为“世界工业之都”的城市,烟囱里腾起的灰烟与奥运赛场上飘扬的各国旗帜,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列车车厢上印着民用机械的标识,车轮碾过铁轨的声响沉闷而规律,仿佛在为一场远途的秘密跋涉,敲打着前奏。
它将沿着贯穿加拿大的铁路线一路向北,穿过针叶林连绵的寂静荒原,掠过冰封的湖泊与沉睡的小镇,最终抵达美国最北端的阿拉斯加。
白令海峡的寒风早已在那里等候,冰蓝的海水拍打着礁石,载着军火的运输船将在夜色的掩护下横渡海峡,悄无声息地驶入苏联境内。
这条曲折的路线,
是苗疆公主精心布下的棋局。
她指挥小龙,将一箱箱沉甸甸的金条与美钞,精准地送到苏联远东官员的手中。
那些泛着冷光的武器,终将顺着中长铁路南下,辗转抵达自治军的营地。
列车行至加拿大边境的小镇时,恰逢深夜。
月辉如霜,洒在油布覆盖的车厢上,映出隐隐约约的金属棱角。
边境检查站的灯光昏黄,几名检查员早已被小龙的“钞能力”收买,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文书,便挥手放行。
汽笛声再次响起,比来时更轻,像是生怕惊扰了远处小镇的酣眠。
小龙站在车尾的踏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边境灯火,摸出怀里揣着的一份报纸。
头版上,印着中国运动员李长春在奥运跑道上奔跑的身影,标题写着“东方飞人,首征奥运”。
他指尖摩挲着报纸边缘,忽然想起公主临行前说的话:“赛场上的奔跑是为国争光,而我们的奔波,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有机会在未来,挺直腰杆欢呼。”
寒风卷着松涛而来,小龙将报纸揣回怀里,抬头望向北方的夜空。星辰璀璨,与洛杉矶赛场上的灯火遥遥相望。
他知道,这列载满军火的列车,正载着一场无声的战役,驶向遥远的东方。而那端在东北的黑土上,正等着这些冰冷的武器,燃起燎原的火种。
……
与此同时,
在苏俊的建言下,莫老邪组建的军官学习团,也已在广西防城港的码头上整装待发。
一千余名身着灰色粗布军装的学员,身姿挺拔地列成整齐的方阵,海风湿咸的气息卷着岸边的椰林叶香,扑在他们年轻而坚毅的面庞上。
带队的彪子生得膀大腰圆,古铜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他一手叉腰,一手按着腰间的匣子炮,声如洪钟地吼着:“都给老子记好了!此番去海参崴,不是游山玩水,是去东北学真本事——学人家东北自治军与小鬼子的作战方法”
学员们齐声应和,
声浪震得海面的水鸟扑棱棱飞起。码头上停着三艘改装过的货轮,
船舱里堆满了干粮与书籍,船舷上用白漆刷着醒目的编号。
莫老邪站在栈桥尽头,望着方阵里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浑浊的眸子里泛起微光。他想起苏俊说的那句
“枪杆子要硬,脑袋瓜子更要硬”
如今看来,这支队伍,便是东方大地上燃起的一簇希望之火。
汽笛长鸣,
打破了码头的喧嚣。彪子率先跳上甲板,转身朝学员们挥手:“都上船!莫大当家放心,我彪子豁出这条命,也得把这群娃子平平安安带回来,带成能扛事的军人!”
学员们井然有序地登船,沉重的脚步声踏在甲板上,像是敲打着出征的鼓点。
有人从怀里摸出家人的照片,悄悄看了一眼又贴身藏好;有人望着远方蔚蓝的海面,眼里满是对未知的憧憬与忐忑。
货轮缓缓驶离港口,防城港的轮廓渐渐模糊在海天之间。
彪子站在船头,迎着猎猎海风,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那是苗疆公主发来的电报,电报上寥寥数语:“海参崴有我们启新商会,军需补给不必忧心。盼诸君学成归来,护我山河无恙。”
彪子抬眼望去,
海平面尽头,一轮红日正破开云层,将粼粼波光染成耀眼的金红。
这支驶向苏联的船队,载着一千余名军人的热血与希冀,朝着远方的海参崴,破浪而行。
而他们尚不知,此番远行,不仅会习得强军之法,更会在异国他乡,与那列北上的军火列车,悄然织就一张守护东方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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