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护病房外的走廊，灯光惨白得有些刺眼，映着余白瘦削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憔悴。
李振国见她固执地守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忍不住再次劝道。
“小余同志，你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守着，一有情况我立刻通知你。”
余白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哥现在这样，我……我睡不着。“
”我就在外面守着，不进去打扰，万一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番话合情合理，任谁家的亲人重伤昏迷，都难以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
李振国叹了口气，知道再劝无益，便不再多言，只是叮嘱她注意保暖，又去护士站多要了条毯子给她。
余白道了谢，裹紧了毯子。
一夜无话，只有冰冷的座椅和心头滚烫的焦灼伴随着她。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特护病房内果然传来了“好消息”——余呈“醒了”！
医生第一时间进行了详细检查，见他虽然虚弱，但意识清醒，各项生命体征平稳得惊人，不由连连称奇。
“从那么高的空中坠落，内脏多处破裂出血，骨头也断了好几根，这才一夜过去，居然就恢复得这么好！“
”年轻人身体底子就是不一样！”
旁边的护士也附和道：“是啊，精神头看着都不错了。”
随后，余呈便被顺利地从特护病房转入了军区总医院干部专用的高级单间普通病房。
这里环境更好，也更方便家属照料。
待医生护士都离开，李振国也离开后，病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余白再也按捺不住，几步冲到病床前：“四哥！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成那样？”
病床上的余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清明，完全不似刚刚经历过生死大劫的模样。
他看着妹妹焦急担忧的脸，缓缓开口，声音因伤势和长时间未进水而有些干涩。
“李振国说的，大差不差。”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了几分。
“但有一点，他不知道。或者说，我没让他知道。”
余白的心猛地一紧：“什么？”
“我本可以不受伤。”余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至少，不会伤得这么重。”
余白瞳孔骤缩：“那你为什么……”
余呈的视线落在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臂上，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飞机失控、起落架弹出示警的刹那，我就已经取出了备用枚晶核。”
“那你为什么不用？”
若早用了晶核，四哥何至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用了。”余呈淡淡道，“但不是用在我自己身上。”
他迎着余白震惊不解的目光，继续说道。
“伞面被撕裂的瞬间，我知道完了。那种高度，没有缓冲，李振国必死无疑。”
“所以，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我将那枚晶核的能量，尽数渡给了他。”
“这就是为什么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甚至只是短暂昏迷。“
”他醒来后，看到我重伤垂危，大概以为是我的身体替他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却不知道，是我用晶核保住了他的命，修复了他受损的内脏和摔断的骨头。”
余白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四哥……你……你这样做，万一……”
她不敢想下去。
余呈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有万一。小妹，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我走到某些人面前，走到更高、更核心位置的机会！”
“这次任务高度保密，押运的武器更是国之重器。“
”我‘因公重伤’，甚至‘舍己救人’，必然会引起军部最高层的关注。“
”李振国的家世背景不简单，他欠我这条命，这个人情，足够分量。”
余白心头巨震，她瞬间明白了。
四哥，这是用自己的重伤，甚至生命危险，去博一个接近权力中心的机会！
那一瞬，余白只觉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印象中的四哥，满脑子都是武器改良和战术创新的余呈，何时有过这般深沉乃至不择手段的心机？
“四哥……”她艰涩开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余呈，心中只有两个纯粹的概念——国与家。
保家卫国，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信念。
至于权谋算计，他向来不屑一顾，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余呈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妹妹苍白的小脸上，眼神复杂难明。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小妹，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在你拥有了足以改变一切，也足以招致灾祸的力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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