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衣袖起身，漫不经心的勾着唇，藏住了眼底的红。
“其实啊，我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
叶致轩动作一停，咬牙切齿，眸底压着无尽的恐慌，他怕，怕极了！害怕叶炎都放弃自己。
先是叶凝安不愿来见他，再是跟喻凡柔的离婚，现在就连他的儿子也……
“感谢我什么，我没有错，没有！我只是不想死！”
叶致轩粗声喘气，眼里的猩红融化出了些许的泪。
不是悔恨，而是害怕。
面对他无能狂怒的模样，叶炎只是道：“感谢你这些年不曾与我亲近，真的非常感谢。”
说完，叶炎不再留念的转身朝外走去。
在这二十年的罪孽里，叶炎说不清叶致轩为了保命而做出这些，是对是错，没有遇上的人很难去评判。
但他只知道一点，叶致轩始终不愿给他们一丝温暖，哪怕是要杀了他。
而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叶炎生出一点【叶致轩好像也没有错，他只是不想死啊】，这种错觉。
“叶炎！”
“你站住，你回来，你不能走，我是你爸，你必须救我出去！啊啊——！”
砰——！
身后关闭的门隔绝了叶致轩最后的声音。
叶炎抬头，愣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脑海里浮现出了曾经的许多记忆。
拿着奖状去找叶致轩的叶炎，兴高采烈。
叶致轩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无所谓的把他推开，“有什么事去找你妈，我忙得很。”
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去找叶致轩的叶炎，想要从父亲口中得到认可，他也可以成为令父亲骄傲，自豪的孩子。
彼时，叶致轩忙着利用二长老的名号，去约各个商界权贵，倒是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书，但随意的扔到了一边。
“我知道了，不就一个大学，没什么可骄傲的，你姐姐马上要比试，这才是家里最重要的事，别闹了，你懂事点，多大的人了。”
那究竟是多大呢，叶致轩却连亲生儿子的年龄都记不住。
这样的记忆有很多，可再无法给他带来伤害。
不知过去多久。
叶炎低头，抚摸上心口的位置，那里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好像，他其实很早就已经不记恨叶致轩。
叶致轩颓废的跌坐在地上，泪水从眼里滑落，他浑身都在颤抖。
这时，脚步声传来，停在他的前面，只隔着一扇门。
头顶是突然转回来的叶炎冷漠的声音。
“叶家的所有产业都被封了，就算有剩下的我也会捐出去，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叶家，将永远不复存在。”
叶致轩本来瞬间激动的双手拍上门，眼里的期待却在听见这些话后，一点一点的寂灭。
大人真的不在了。
叶家也是真的要亡了。
叶致轩眼前发黑，“咚”地一声瘫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悲伤欲绝，伏倒在地上崩溃的嚎啕大哭。
“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死啊，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怪他，如果是他们要死呢？！
没有人会无私奉献自己的生命，只是他们没遇见！
含着这样的信念，胸膛剧烈的疼痛，咳嗽的厉害。
叶致轩用手捂着胸，大口大口的吸气，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叶炎越走越远的身影，直到门再次关上。
这次是真正的陷入了黑暗，包括他自己。
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咳出，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血，眼睛，耳朵，嘴巴，无一列外，七窍流血。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痛，再无别的。
……
沈渡对面。
喻凡柔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茶，时不时以复杂，又好似仇恨的眼神睨一眼对面的男人。
郝副队一开始以为她是丈母娘见女婿，怎么看都不满意，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被野猪……沈队拱了。
可时间一久，他琢磨出一丝不对，喻凡柔好像是因为别的原因在恨沈渡啊。
“咳咳。”郝副队咳嗽两声，示意沈渡说句话啊。
沈渡：“……”他都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从来都冷静无比的郝副队都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看见喻凡柔又喝了一杯茶以后。
脱口而出：“那个，喻夫人，你要不要上厕所？”
话刚出口他懵了，迅速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拍了一下。
他在说什么屁话！
屋里也是突然寂静下来，沈渡摸了摸红珠，“郝副队，我记得你还有任务。”
明白过来沈渡在给自己解围，郝副队连忙拿起外套，煞有其事的笑，“啊对，沈队，喻夫人，我先走了。”
喻凡柔：“……”
可郝副队连门都还没打开，里面就突然传出消息。
“叶致轩死了。”
如平地惊雷，在场三人惊讶了一瞬，便又觉得没什么奇怪。
这本就是叶致轩的归途，他死后去往地府，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赎罪。
喻凡柔终于放下手中茶杯，回眸看见了刚出来的叶炎。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唯独没有伤感，显然也知道了叶致轩死亡的消息。
叶炎抬眸，摸了一把脸，声音平静：“妈，他死了，七窍流血。”
喻凡柔短暂的沉默，走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以后慢慢都会变好的。”
叶炎点头嗯了声，看向站起来的沈渡跟郝副队，“那我们就先走了，沈大哥，你加油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加油，现场三人沉默。
合着司马之心路人皆知啊，沈渡的心思再明显不过，毕竟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喻凡柔原本的抚摸改为一巴掌拍下去，“闭上臭嘴。”
叶炎：“……”
往外走的同时还偷摸着回头，冲沈渡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看着母子俩人打打闹闹的离开，郝副队没忍住笑，“沈队，看来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成功得来沈渡一个冷眼，“你很闲？”
郝副队：“……不，我还有很多事要干。”
走出牢笼的叶炎刚坐上车就急不可耐地问，“妈，他都死了，我是不是可以随意出门了？”
他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实则想让喻凡柔不那么难过。
虽然她其实并没什么感觉，但耐不住叶炎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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