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烛光幽幽在宋佩英的面庞上洒落斑驳影迹。
她并未就寝，靠坐在床榻，眉间透露出疲态与挥之不去的忧虑。
直至岚缨将手镯之事的处理结果禀回，她不安的心才暂且平静些许，靠在软枕上的双肩也放松许多。
但宁静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宋佩英骤然想起什么，眉头再次紧蹙。
她望向岚缨，声音里带着一丝迫切：“岚缨，今日陛下翻了谁的牌子？”
岚缨口吻无奈，“回禀主子，今儿是大年初一，陛下自然是去了姝贵妃宫中。”
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酸涩，仿佛有无数细针在轻轻刺扎。
宋佩英垂下眼帘，盖住眸中掠过的难以掩饰的孤寂。
她不得不承认姝贵妃确确实实有令人艳羡的姿容，桃羞杏让，丰姿冶丽，无人不为之动心。
然而，再娇艳的花儿观赏久了也难免会生出厌倦之感。
陛下频繁驾临姝贵妃的寝宫，兴许更多是出于对孩子的牵挂。
思及此处，宋佩英下意识轻抚腹部，眼神逐渐柔和。
待她诞下子嗣，陛下也会更多眷顾于她，对她更加珍视吧？
宋佩英唇角扬笑，仿佛已经预见数月后陛下温柔注视她和孩子的情景。
伴着美好的希冀，宋佩英酣然入梦。
与阒然静谧的侧殿不同，主殿内灯火通明，暖黄色的光晕在雕花门窗晕染开来。
程明姝身着一袭淡粉寝衣，衣襟刺绣栩栩蝴蝶，随着烛火映照，光华流动，若翩然起舞。
乌黑秀发如瀑倾泻脑后，仅用一根藕粉丝带随意半挽，更添几分慵懒风韵。
大年初一她没让乳娘把孩子带下去，而是自己带福福。
福福睡到一半肚饿，便嚎啕大哭，她忙起身喂乳。
虽然知晓孩子在四个月前很难睡整觉，半夜喂乳也是时有发生的，但程明姝依旧有些困顿。
“咯吱——”殿门打开，冷风灌进来，殿内的温度骤然降低不少。
程明姝拢紧孩子和自己的被褥，对外殿道：“莲杏、碧萝，怎不将门关紧。”
然而外殿却是一室寂静，无人应答。
程明姝正嘀咕平日是不是对两人太过宽厚，以至于没大没小，值守的时候竟然不见人影。
“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渐渐临近，程明姝愣了一下，谢临渊已至内殿，银线绣玄色衣袍还携着夜的微凉。
程明姝灵动媚眼一扫困顿，立时浮现惊喜，她将孩子放下，急忙迎上去。
“陛下，今宵已深，臣妾原以为陛下忙于政务不会来了。”
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娇嗔与喜色，尾音似乎含着钩子，直把人勾得内心悸颤。
谢临渊微微一笑，眼中溢满温柔，扶住程明姝的手臂，“今日是初一，朕本想多陪陪福福和你。之前一直忙碌，才得了闲暇便赶过来，明姝为何还不睡？”
他来时特意没有让人通传，以免惊扰了孩子，殿外的人才不敢出声。
“小孩子饿的快，刚刚臣妾给福福喂好吃的，正哄他入睡呢。”
“倒是辛苦你了，何不让乳母照料？”谢临渊一面说，一面朝着床榻行去。
“大年初一总归是团圆的日子，臣妾便想把福福带在身边过夜。”
程明姝紧随其后，两人一同俯身凝视包裹在锦被里的孩子。
福福一张小脸粉.嫩若桃花初绽，新生幼儿的细嫩皮肤仿佛能掐出水来。
眼睛虽闭着，小嘴却微微嘟起，偶尔还会吧唧几下，仿佛在梦中回味美味。
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纤长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
谢临渊伸出手，轻柔地触碰福福的小脸。
平日里大刀阔斧、疾言厉色对待朝臣的他，此时竟也有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
“每次朕见到福福，再躁郁的心也能镇定下来。”
程明姝点头，嘴角挂着甜如蜜的笑意，“陛下您看福福这模样真是可爱至极，他和陛下长得真像，尤其是眉毛，和陛下如出一辙呢。”
谢临渊仔细观察，再将福福的五官与自己比对，“朕倒觉得福福更像你，眉眼之间都有你影子。特别是他醒着的时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最是像你那般明亮清澈。”
程明姝颇为羞赧地捂唇轻笑，眼中溢满幸福，“陛下总是哄臣妾开心，不过若是福福能继承陛下的英明神武，那定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朕的孩子，必定是人中龙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中只有彼此和孩子，其乐融融仿佛偌大的皇宫只剩下这方小天地，没有后宫的纷争，没有前朝的繁杂政务。
夜已深，谢临渊招来乳母将福福抱下去。
寝宫内，只剩下谢临渊和程明姝。
橘黄色的光耀过程明姝纤长的脖颈与玲珑侧颜。
谢临渊目光如指在她面上一寸寸划过，蕴藏几分谷欠色，“太医可有说还有多久能出月子？”
他带着侵略性的暧昧眸光，程明姝不是第一次见识，再结合他说的话，登时羞红了脸，双颊染上天边晚霞，娇艳欲滴。
“回陛下，太医说了，臣妾有了福福后至少要两个月才能……日子还长着，陛下就只想着这些，也不关心臣妾的身子恢复得如何。”
若换成旁的妃嫔，焉有和谢临渊讨价还价的余地，那可是忤逆圣驾。
但她就要剑走偏锋，试探在谢临渊心情愉悦的时候，对她的纵容能有几分。
谢临渊低笑将她拥入怀抱，轻轻抚摸她的鬓发，“朕怎会不关心明姝？你的身子朕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那陛下还……”眸含羞赧，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女，略微撅起的桃花唇，泄了一丝娇嗔。
“朕知晓要以你身体为重，朕不闹你，今晚便好好休息。”
程明姝依偎在她胸膛，感受结实有力的心跳，闭上眼，嘴角仍噙着笑，“陛下能来，臣妾便觉得安心，有陛下在，臣妾和福福都有了依靠。”
两人躺下，枕在软枕，青丝黑发交织，程明姝在谢临渊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适姿势，怡然入梦。
香纱暖帐放落，隔绝寒冷与喧嚣，徒留一方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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