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阴山狼王谷染成铁青色，嬴政玄色大氅被山风掀起，露出内衬暗绣的龙纹。他俯身碾碎荆棘叶上的狼毛，指腹沾着腥膻的血渍："三日前狼群在此分食过活物。"山风掠过他冷峻的侧脸，将碎发吹散在眉骨间，倒映着狼谷阴影的瞳孔微微收缩。
阿依娜耳垂银坠轻颤，绛红裙裾扫过碎石堆时带起细碎砂砾。她突然按住腰间弯刀，胸前的九色石项坠撞在锁骨上，在暮色中迸出幽蓝光晕："三百步外有狼粪味，新鲜带血。"话音未落，东南断崖飘来若有若无的腥臊气，惊得战马焦躁地刨动铁蹄，镶着青铜钉的马掌在岩石上擦出火星。
白璃反手取下背后雕弓，月白箭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她足尖轻点跃上车辕，金步摇垂落的流苏竟纹丝不动："陛下，那面狼头旗在动。"纤长手指搭上三棱箭，箭镞随着旗杆摆动缓缓偏移，弓弦紧绷的吱呀声混入山风呼啸。
"嗷呜——"
凄厉狼嚎裹着碎石滚落，匈奴狼王策马立于百丈绝壁。赤膊上的九头狼图腾在暮色中狰狞可怖，白骨鞭甩出炸雷般的声响。三百头饿狼从他身后涌出，绿莹莹的狼眼如鬼火浮动，獠牙上还挂着不知名的碎肉，腥臭涎水顺着齿缝滴落，在岩石上腐蚀出细小孔洞。
"大秦皇帝亲自送粮？"狼王笑声震得岩缝簌簌落尘，白骨鞭直指谷底粮车，"留下这些，本王赏你们全尸！"他胯下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碎崖边岩石，碎石如雨点般砸向谷底。
嬴政轻抚太阿剑柄，剑鞘上镶嵌的昆仑玉泛起微光。他忽然抓起粮袋抛向半空，五指如铁钳般撕裂麻布。雪白粟米如瀑倾泻，在夕阳下折射出金芒："想要？自己来取。"声线冷如淬火青铜，惊得扑在最前的灰狼急刹前爪，在碎石坡上犁出深深沟壑。
狼群骚动瞬间化作狂潮，饿疯的畜生踩着同伴脊背扑来，腥风卷起砂石迷眼。三头灰狼呈品字形包抄嬴政坐骑，獠牙直取战马咽喉。
"护驾！"白璃三箭连发贯穿灰狼咽喉，箭尾白羽尚在震颤，第四支箭已搭上弓弦。她足尖勾住车辕倒挂金钩，月白衣袂翻飞如鹤翼，箭镞精准穿过狼王旗杆缝隙，"旗布有诈！"话音未落，第二支箭已离弦。
阿依娜反手扯开貂裘系带，绛红裙裾在腥风中猎猎作响。她咬住银簪甩头，青丝如瀑散开时，头狼已扑至面门。那畜生前爪足有碗口大，带起的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利爪挥动间竟有破空之声。
"蹲下！"白璃冷喝与箭鸣同时响起。阿依娜纤腰后折成惊人弧度，箭矢擦着她鼻尖掠过，三棱箭镞正中头狼右眼。剧痛激得畜生狂性大发，利爪"撕拉"一声扯破她右袖，雪白藕臂绽开三道血痕，血珠飞溅在嬴政玄色衣襟上，晕开暗红纹路。
嬴政剑眉微蹙，却见那胡姬就着后仰之势旋身，玉腿绞住狼颈狠砸向地面。头狼喉间发出呜咽，她竟俯身咬住狼喉，贝齿没入皮毛的瞬间，滚烫狼血顺着下颌流过锁骨，在衣襟上晕开妖冶花纹。染血的银簪从发间滑落，叮当坠地时激起一圈尘埃。
"以血饲狼？"白璃瞳孔骤缩，第五支箭转向阿依娜后心。却见狼群突然齐刷刷伏地，对着浑身浴血的胡姬发出臣服般的低嚎。阿依娜抹去唇边狼血，染红的指尖点在眉心，狼群竟如潮水般退开三丈。
"咻——"
第二支箭贯穿旗杆，丈许长的狼王旗飘落。浸染云梦泽药汁的布料遇风显形，燕国篆文在暮色中泛着诡谲蓝光。嬴政瞳孔骤缩——那分明是蓟城布防图的标注！他反手抽出太阿剑，剑身映出旗布上"燕宫永昌"四个篆字，龙吟般的剑鸣震得狼王坐骑人立而起。
"好个燕丹！"天子怒极反笑，剑锋直指绝壁，"二十年前假死，如今还要借匈奴之手？"太阿剑寒光暴涨，惊得崖顶狼群四散奔逃。
白璃趁机甩出磁石锁链，精钢环扣缠住狼王脚踝。那蛮子被拽下悬崖时还想抓住藤蔓，却被嬴政一剑削断五指。断指带着血雨坠落，狼王惨叫着跌向谷底，却在半空被阿依娜甩出的银鞭卷住脖颈。
"说！谁给你的旗布？"阿依娜手腕翻转，银鞭绞紧三分。狼王面色紫胀，独眼却盯着她冷笑："你不就是燕丹派来的..."话音未落，嬴政剑光已至，削去他半片耳朵。
阿依娜正要补刀，忽觉腕间一凉。垂死的狼王扯破她左袖，臂弯处九瓣莲纹烙印暴露在暮色中——莲心赫然嵌着燕丹印玺独有的螭龙纹！山风骤停，谷底只剩狼王濒死的喘息。
嬴政剑尖挑起染血衣袖，指尖抚过烙印时，阿依娜清晰看见天子眼中翻涌的杀意。太阿剑寒芒吞吐，在她咽喉处凝成一点霜花。白璃的箭镞已转向她后心，残余狼群却对着烙印发出长嚎，声浪震得崖壁簌簌落石。
"陛下！"阿依娜突然抓住嬴政手腕按向自己心口，九色石项坠硌得帝王掌心发痛，"若我要反，何须等到今日？"她眼中水光潋滟，染血的唇贴近帝王耳畔，"这烙印...自我记事起就在。"温热气息拂过嬴政颈侧，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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