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兵荒马乱中，妙乐终于醒了。
她是被同伴掐醒的。
虎口的伤尚未完全止住血，妙乐因此判断她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可弄清现状之后，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且不说那边给来的命令是要求自己将小姐引导着带到石家……结果小姐就在她的眼前被人带走了。
更要命的是……
妙乐看见唤醒自己的同伴见自己醒后就果断起身离开，没有扶一下自己的意思，径自走到其他侍女那里。
侍女们占据了一小块地方，和互相搀扶着彼此的石家扈从们遥遥相望，见妙乐看过去，居然露出了警惕的眼神，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其中那个叫蜻蜓的侍女甚至抱着昏迷的小满退了一步。
妙乐知道，她连自己都暴露了。
唤醒自己大概是她们最后的同伴情谊。
被白鹤少女打碎的香斗还散落在地上，无人收捡，被晨光映出温润但破碎的弧光。
妙乐的心情比刀光还要寒凉刺痛，好像香斗碎片里夹杂的那点锋刃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她心尖一样。
这可没法收场了。
妙乐只能转向石家那边，穿过被白鹤少女剑风打伤、此刻一碰就龇牙咧嘴的石家扈从们，在接驳站登记处里找到了满头大汗的石三九。
却看见石三九不敢置信的表情。
“所以，被派过来的其实是您吗？”
“不然呢？”妙乐被糟糕的现状弄得很烦躁，连回答也不耐烦了很多。
“你以为是谁？玄机小姐吗？”
“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同僚会是一位嫡系大小姐呢？”妙乐哼了一声，“凭你在过去几十年狗腿子生涯里养肥的自尊心吗？”
石三九额头青筋暴跳，却又无话可说。
妙乐是对的。
的确是他过于膨胀，以至于觉得自己的主子能够支使一位世家小姐了。
石三九抹了把脸。
“那现在怎么办。”
“玄机小姐已经被劫走了，可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妙乐冷笑一声。
“你问我？”
“这里可是你们石家的关内道，石家的丹州府。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妙乐加重了语气。
无论是妙乐原本的主家，还是如今侍奉的玄家，都是罗浮的顶尖贵胄，妙乐惯见的都是那些大开大合的恢宏气度。
相比之下石家着实有些不够看。
哪怕是在京畿道的石家主家，也只是依附玄家的数个小贵胄家族之一而已，何况被散在京外的旁系呢？
或许此次谋划完成，真正雄据丹州的牧家被拉下马后，石家才能勉强宣称一句“石家的丹州”吧……
更别提“石家的关内道”了。
在此之前，石家的体量在妙乐眼里只能说一句落魄，丹州石家的野望甚至能说一句可笑。
“问题就在于此，”石三九无视了妙乐话里的讽刺，面色凝重，“我在丹州深耕数十年，从未听闻过有如此杰出的剑客。”
“我不习武，但我也知道，真正无双的武者就如放在布袋里的锥子，就算站在人海里，也是根本藏不住的。”
“若她真是丹州人，怎么会在丹州了无痕迹？”
“何况她还这么年轻，必然是近几年的新秀，而非什么蛰伏数十年的老东西。”
妙月有些不相信石三九的毫无察觉，但无从质疑。
有一点石三九说的是对的，那就是这样的剑客根本藏不住。
即使是什么沧海遗珠，以金枢将军求才若渴到快渴死了的急迫现状，真有什么苗头，京畿道只怕比丹州本地知道得还早，不可能像如今一样毫无线索。
就像那位【玉界飞星】，刚落地没多久就被塞进了水家家主的户口簿里，成了水家少君不说，还被早早划拉进了将军府的阵营……
一个离谱的想法突然在妙乐脑海中闪现，她抖了抖，僵着脸拽住了石三九的衣袖。
这不是一个得体的行为，如果放在妙乐被严格培养的童年，是一定要吃上好几记礼仪讲师的戒尺的。
但是妙乐脑海里的猜测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刚刚浮现就让她打了个冷颤，急迫的倾诉欲让她没忍住做出了这样失礼的动作。
“你说……”
“她该不会是京畿道的那位新星吧。”
石三九也愣住了。
“你说哪个？”
妙乐攥着石三九衣袖的手握得更紧了，几乎要把那织锦的布料抠出一个洞。
“还有哪个？”妙乐瞪大了眼睛，“当然是从天上来的那个！”
妙乐越想越觉得可能。
“那位也是白头发，也用剑！”
“年纪也差不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们不是也说了，他现在也在丹州？！”
如果说妙乐刚刚提出猜测时，石三九还觉得有些可能，经妙乐这么一番分析，石三九反而打消了这个想法，否定了妙乐的猜测。
“你这么说就更不可能了。”
那位少年武官的存在实在耀眼，化外飞星的来历又瑰奇震撼，偏偏他的到来又和星神在罗浮擢选令使的时间过于接近，以至于被不少好事者混同，拿去做了写作的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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