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江璟灏也跟着蹲下。
“抛开我妹和你哥的关系，咱俩有小学同学的情分，对吧？”
“嗯。”
好家伙，这顺毛的样子，跟小时候听老师讲课时一模一样。
“你知道吗？过去的十七年，我一直在心里特别感谢你离开。
因为你走了，我就是年级第一。
我拿走了本来属于你的所有荣誉和机会。
当然你到了崇海，有了更大的机会。
这对你来说没什么，但对我很重要。”
有人走过，不想被打扰的江璟灏，拉着她往更偏的地方去了。
坐在溪流边的石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听着潺潺水声。
氛围更适合慢慢回忆些什么。
凌桑抬头看看月亮，娓娓道来：
“不夸张的，我考上大学、拿奖学金、毕业、考研、申请到博士……
所有所有，都在心里第一个感谢你。
“直到来崇海之前，我都觉得。
我人生一切好的事情，都是因为你离开康县才铺就的。”
“什么逻辑……”
江璟灏听得心底一阵发麻，只好用满不在乎的嗤笑来掩饰。
他怎么都想不到，只是关于伤疤的困惑。
竟然得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故事线。
很神奇，通过凌桑的讲述，自己仿佛一下子穿越进了她的世界里。
同她一起经历了所有成长。
眼前浮现了每一个她的人生高光。
每一次，自己都在台下为她祝贺。
好像他真的成了不可或缺的见证者。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
那天换作别人，我也会出手相救。
而且因为是你，我反而受伤也很庆幸……”
“为什么？”
“因为那代表我有在报答你让给我的一切。”
凌桑突然眼神真挚地看着江璟灏，“所以，不要对不起。”
如果你对不起，那现在的我，好像又欠你了……
我也想自私一点，利用你的坏，剥离我的负重感。
江璟灏说不上来自己现在什么心情。
胸口像被人捣了一拳，喘不上气。
远处铁板烧师傅正忙得停不下来。
他感觉师傅飞舞的刀铲下反复煎烤的，是自己的心。
紧张，非常紧张。
不同于所有场合有过的紧绷感。
包括与沈世元官子阶段的极限对战。
怎么能缓解一下这种感觉？
只要不断质疑和否定凌桑就好。
就这么做！
“可如果不是你受伤，你也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继续练空手道，拿更多冠军，参加国际比赛，成为体育明星。”
“人的能力，其实自己心里有数的。
国家队选拔的时候我的脚早好了，可还是没选上。
也许第二年还有机会，但我心里的天平偏向了县一中第一名的身份。
坚持和放弃没有谁对谁错，都是选择而已，我并不觉得遗憾。”
似乎是C区的工地，突然一个巨大功率的照明灯亮了。
银辉般的光瞬间洒了过来。
溪水中有建筑废料的板材，在光照下好像一面镜子。
反射出周遭的一切，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你去过玻利维亚的的天空之镜吗？”
凌桑说着脱了鞋袜，把脚放进水中。
“听说过，乌尤尼盐湖。”
“像不像？”说着，她指了指面前的这条小溪。
江璟灏顺着她的指引，却只留心到脚腕。
“为什么那条疤褪不掉？”
即便隐在水里，还是清晰可见。
“都多少年的老伤了，肯定褪不掉。
除非激光打，也没那个必要，我根本无所谓。”
“无所谓还一直藏起来？”
“只是怕你看到，才藏起来的。
我们的战斗还没分胜负，不想利用这些条件赖皮。”
嘿！果然像大哥说的，挺君子。
“那你想多了。
我们之间的事，和他们之间的事，不能相提并论，一码归一码。
我可不会因为一条疤，就让着你！”
“不谋而合！”凌桑伸出手掌，江璟灏会意。
“啪！”清脆的响声从掌心传出，酥酥麻麻的。
击碎了一天的混沌和不安。
江璟灏没有收回手。
反而更进一步伸到凌桑眼前，想要拉她起来。
晚上流动的溪水，一直激着不好。
“我没想到你会走职业围棋这条路，以为你也在某条科研路上，大放异彩……”
凌桑心照不宣，握住他手腕，借力站起来。
谁知这废材在水里根本没有摩擦力，她脚下打滑。
为防止摔倒，下意识使劲一拽——
“彩”字在牙缝还没说出口，两人就双双跌进小小的水道中。
湿了个透心凉。
“你是报复吗？”江璟灏爬上岸，觉得这一出很好笑。
不是滑稽，是真有意思，值得在未来无数年回味的乐事。
凌桑看着眉眼舒展、开怀轻笑的他，不由着了迷。
不知是饿昏了头，还是摔晕了，亦或者中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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