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灵倚着床头絮絮叨叨，被褥滑落至腰间也浑然不觉。
屋内却早已暗流汹涌——江逸尘原本舒展的眉峰瞬间拧成死结，半撑着身子的手臂绷出青筋；江雅琴攥着的毛毯被指甲勾出褶皱，江芷若怀中的玩偶耳朵被揪得变形？
就连向来沉稳的江碧君，握着发梢的手指都微微发颤，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钉住般，直直投向门口。
"困得骨头都散架了......"
江秋灵打着哈欠伸懒腰，尾音还在空气中打着旋儿。
直到江秋瑜扑过来死死拽住她袖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拽倒。
她茫然回头，正对上朱诗韵似笑非笑的目光。
晨光斜斜切过门框，将母亲眼底的笑意镀上冷霜，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未说完的抱怨瞬间冻成碎冰，在喉间硌得生疼……
江秋瑜抿紧嘴唇，骨碌碌从床上滑下来，轻巧地挪到两个妹妹身边。
三个人肩挨着肩，像被惊飞后又聚到一处的麻雀，不安地绞着手指，偷瞄着母亲的神色。
反观床上的江秋灵，瞬间换了副面孔。她猛地挺直腰背，眼睛亮得惊人，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哎哟妈！您这突然袭击，可把我吓一跳！″
她夸张地拍着胸口，干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发梢随着动作凌乱地晃荡。
朱诗韵垂眸盯着这个八女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缓缓踱步上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语气慢悠悠的："我来得可不晚。从敲门到进门，就站在秋瑜她们后头，瞧着某人滔滔不绝，倒是精神得很。"
尾音落下时，江秋灵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
江秋灵乌溜溜的杏眼转向倚在门边的江婉仪，声音软糯得像裹了蜜糖："大姐~ 妈来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呀？"
说着，她无意识地揪着睡衣下摆，指尖反复揉搓着布料上歪扣的纽扣，原本就凌乱的发丝垂在泛红的脸颊旁，随着微颤的肩头轻轻晃动，活脱脱一只被踩了尾巴、委委屈屈的小猫。
那双杏眼含着薄嗔，亮晶晶地盯着大姐，仿佛要将方才的尴尬都化作绵绵的控诉。
江婉仪听了这话，先是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积攒了许久的无奈都在此刻倾泻而出。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里满是宠溺又好笑的意味，伸手将垂落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玉白的耳垂上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八妹这说书的架势，怕是连王母娘娘驾临都要等你讲完话。”
她眉眼微弯，语调里带着特有的温和与调侃，“我同秋瑜她们挤眉弄眼，眼尾都快抽筋了，恨不得把‘妈来了’三个字刻在你脑门上。你倒好，讲得比戏台子上的名角儿还投入，连逸尘咳嗽得面红耳赤想提醒你，都被你当成了捣乱。这会儿倒把锅扣到姐姐头上来了？”
说罢，她又轻轻点了点江秋灵的额头，唇角勾起的弧度里藏满了姐妹间的亲昵，像是在逗弄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屋内其他人再也憋不住，爆发出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连朱诗韵都忍不住抿嘴，眼角溢出些许笑意……
江秋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角僵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慌乱地伸手去拢散落的发丝，却把头发搅得更乱，指甲无意识抠着歪扣的睡衣纽扣，嗫嚅着半天憋不出话，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呵呵”两声，笑声消散在满室憋不住的窃笑里，活像被戳破谎言的孩童……
朱诗韵的目光瞬间被床上的江逸尘牵引，眼中泛起盈盈柔光。
她快步上前，裙摆扫过地板，带起细微的簌簌声。
半跪在床边，她轻柔地拂开儿子额前凌乱的碎发，指尖带着母爱的温度，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宠溺："小尘，我的心肝宝贝，昨儿夜里和八个姐姐挤在一张床上，睡得可安稳？有没有哪儿闷得慌，或是被子没盖好着凉？"
江逸尘倚着绣着并蒂莲的软垫，望着母亲眼角细细的纹路，记忆如潮水般翻涌。
他沉思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眸光渐渐变得朦胧而悠远："妈，一切都好得不得了。"
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声音，闻着被子里淡淡的皂角香，我好像又变回了那个躺在摇篮里的小婴儿。她们轮流哼着走调的摇篮曲，轻轻摇晃着我的小床，连梦都是甜丝丝的。"
话音落下，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怅惘："可如今，我们九姐弟都不再是小孩子了。八个姐姐成了母亲，我也既是九胞胎女儿的父亲，又即将迎来新生命。″
他望着天花板，语气里满是感慨，"哎，时间过得真快，那些无忧无虑的婴儿时期，真是让人怀念啊。"
说到这儿，江逸尘的目光缓缓扫过围在床边的姐姐们。
她们或抿着嘴笑，或红了眼眶，仿佛都跟着他的回忆，回到了那段被爱填满的旧时光。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这温馨的一幕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却也为这份怀念添了几分岁月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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