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祈雾已经很久没有紧张到想要咬指甲的习惯了。
她手抬到一半又放下，暗自调节呼吸：“阿姨，您说。”
“听说你跟小坤定过娃娃亲。”
靳祈雾呼吸一凝，哑声道：“嗯……是我外公和他爷爷定下的……”
索榕看着手机，滑动了一下屏幕，新周刊今天发的两条微博都不见了。
她抬起头，看向靳祈雾：“你的这条黑热搜是有人故意推的，小坤花了半小时和对方谈判，才把它撤下去。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很有可能是小坤的追求者。”
脸色明明是虚弱的，表情分明也是温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毫不含糊。
“雾雾，你把这个你的个人IP经营得很好，阿姨听说了，因为你，久幽这个二十多年的老品牌几乎起死回生……”
顿一秒，索榕转移话题道：“阿姨在这里给你道歉，小坤一直都有一些比较偏激的追求者，这件事是他连累你了。但有一句话阿姨不得不说：你的账号，它既是你的铠甲，但也可能是你的软肋。”
靳祈雾手指紧紧攥着衣摆，沉默片刻，终于在索榕沉静的注视中渐渐回过味来了。
看似在说亓官易坤，实则是在暗指沈透。
她在网络上曝光得越多，就越容易被人当成靶子来攻击。
来攻击她，来攻击沈透，来攻击沈家，甚至牵连到亓官家。
沈家贵为江省首富，沈透作为国民度极高的App的创始人……但他们都十分低调，为什么低调，因为索榕，因为索榕的背后是亓官家。
他们必须低调，必须如履薄冰，不能留下一点污渍被人指摘。
而作为沈家未来的儿媳妇，她得和沈透一样低调。
如果她树立的一直都是正面形象，那沈家也许不会介入这件事。
但不是。
她是有“黑历史”的。
她在网络上蹦跶得越欢，就越容易让人翻出那些陈年旧账，成为攻击她和沈家的武器。
索榕并不喜欢她，但因为她是沈透坚定的选择，所以索榕不会干涉。
但索榕对她的要求就一个——退网。
靳祈雾琢磨出这么个意思。
她沉默片刻，开口道：“阿姨的意思是，事业和爱情，我只能选一个。”
“聪明的孩子。”索榕边说边抬手轻轻抚平被子上的褶皱，不去看靳祈雾，缓缓道，“但有一点你说得不太对。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想要发扬久幽，并不是只有你出来做自媒体这一条路。”
靳祈雾点点头：“阿姨，人人都说沈透聪明，因为别人走一条道去终点，而他总能想出好几条别得道来走。”
索榕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直觉告诉她，小姑娘接下来的话会有个转折。
果不其然，靳祈雾缓缓站起身：“但我个人更信奉另一个理念。”
索榕温和地笑道：“说来听听。”
“我最近在读一本小说，特别喜欢里面的一句话：‘道法三千六百门，而人人各执一苗根’。”靳祈雾对着索榕深深鞠一躬，语气愈发笃定，“我现在走的，就是我认为最正确的那一条。”
索榕凝视了她一会儿，微笑着问：“所以，你宁愿放弃阿透，也要坚持你认为对的这条路？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靳祈雾垂着头，仍站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不喜欢被束缚，更讨厌被人威胁，哪怕那个人是沈透的母亲。
强压下内心的波澜与燥热，她尽量保持镇定：“阿姨，如果沈透不放弃我，那我也不会放弃他。”
索榕看着靳祈雾，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没指责，但也没认可，语气平淡，不夹杂任何情绪，她开口：“你知道吗，每次逢年过节，我都能收到‘你’发的短信问候和礼物。”
靳祈雾抬起头，眼底快速划过一抹诧色。
索榕侧了侧头，说：“我当时真以为你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直到今年五一，我因为声带受损做完声带手术之后，收到了‘你’寄给我的罗汉果、秋梨膏、燕窝这些保护嗓子的东西……为了平衡沈元礼的心情，‘你’甚至还给他寄了核桃腰果开心果给他降血脂。”
靳祈雾咬唇，鼻尖泛酸。
今年五一。
她和沈透甚至已经是分手的状态了。
索榕笑了笑：“他从没这么关心过我，又怎么可能跟你说我声带做过手术的事情，他这么讨厌他爸，又怎么会在你面前关心他高血脂的事情。这小子，太想在我和他爸面前表现你的好了，结果百密一疏，露出了破绽。”
靳祈雾微微颔首：“他很爱您，只是不善于表达。”
想了想，还是没带沈元礼。
索榕揭过这话题，转而道：“他也很爱你。一开始以为你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怕他爷爷不同意，他加快了从沈家独立出来的进程，甚至不惜剑走偏锋，以和陆旖订婚为幌子来瞒天过海。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家和陆家是世交。后来这亲事告吹，阿透跟家里说是他的问题，我和他爸本来就对陆家心存愧疚。
“结果这小子倒好，今年直接中断了和陆家的所有合作，直到陆家家主把陆旖送到美国，他才肯恢复合作。但这样一来，沈家和陆家算是彻底疏远了。真把他爸和他爷爷气得不轻。”
视线顿时模糊，靳祈雾本能地低下头，垂眸。
索榕明知故问：“小旖得罪你了吗？如果有，我代她向你道歉。她其实是个好孩子，也很为阿透着想，只是行事比较偏激，可能无意中伤害了你。”
“阿姨，我有个问题，”肩膀微微抖，靳祈雾抬起头问道，“如果今天出事的人不是我，想要经营自媒体账号的人也不是我，而是陆旖，您还会让她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做选择吗？”
“会。”索榕答得毫不犹豫。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靳祈雾说着，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妈。”沈透快步走到靳祈雾身边，冰凉的五指牵住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索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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