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五妹看一眼床头桌子上的水杯。
彭婕立即拿起床头桌上的竹壳暖水瓶，把杯子倒上水端给裘五妹说：“姐姐，你是不是口渴了？”
裘五妹点点头，接过彭婕手里的水杯，问：“弟妹，你中午不在家，干什么去呀？”
彭婕对裘五妹的发问感到很突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吞吞吐吐的说：“也不到哪去，没有什么事。”
“那怎么不回家呀？”裘五妹继续追问。
彭婕只好实话实说：“白森老师病了，我中午到顾家大院去给白森打吊瓶。”
裘五妹想，果然又是到白森那里去。她脸上掠过一阵瞒怨和酸楚，低声说：“弟妹呀，不是当姐姐的多嘴，那白老师虽然无依无靠，很可怜，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光棍，老是往那里去，遭来一些闲言碎语的，好说不好听啊！”
彭婕也严肃起来，她说：“姐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
“啊，没有，没有！”裘五妹急忙否认。
中午下班，彭婕背起药箱子走出住院处，骑上裘兴隆给她新买的永久牌自行车，出了住院处的大门。裘五妹的话和那奇怪的眼神，使彭婕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说了她与白森老师的闲话。为了躲避熟人，减少麻烦，她骑自行车沿人民医院住院处东边的南北路一直向南，她想经过一中东边到城南那条叫了多少年想修而未修的城南小路，也就是白雪吟当年上学常走的那条僻静的路。彭婕骑着自行车到了安仁路口，却意外的碰到了白雪莲。她绕道躲开了，可白雪莲已经看到她了。
她只好下了自行车到白雪莲身边，笑着问：“雪莲，你也刚下班？”
白雪莲愣模愣眼的看着彭婕问：“你这是上哪去呀？”
彭婕只能实话实说：“你爸爸病了，我去给他打吊瓶。”
“我昨天和文革回去了，他好好的，哪来的病啊？彭姐，你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你说我爸爸也那么大岁数了，你这是何苦的呢，弄得满城风雨的好听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说，人有脸，树有皮。你这是干什么呀，弄得我们当儿女的都跟着抬不起头来！”白雪莲满脸的怒气，不等彭婕解释，扭身离开彭婕。
彭婕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注视着白雪莲那阿娜的背影。她想，怎么办呢？我实在是放不下啊！管他呢，爱说什么说什么吧，我也没办法把纽扣钉到别人的嘴上去。她骑上自行车，蹬得飞快，赶上了白雪莲，擦着白雪莲身边唰的一声过去了。
白雪莲望着两腿交替紧蹬着自行车的彭婕，吐了一口，骂道：“呸，不知羞耻，看上一个老头子了！”
彭婕这一路上，当然心情很不好，看起来这事的影响已经相当大了。她这才想到，这些天到医院上班时，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现在的人呐，如果你前方是万丈悬崖，而你又正在毫不知情的往前走着，他们非但不会提醒你，反而会站在旁边看着你，希望你加快脚步，因为他们正怀着一种好奇心里看着你是怎样失足于万丈深渊的。彭婕想起中学语文课本中学过的屈原的一句话，“世人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我彭婕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彭婕来到白森家的居安门前，她非常认真的四外张望着，见确实没有人注意她，她才按事先约定好的敲门方式，急促的敲着门。
白森开了门，急不可耐的一把把彭婕拉到了院门里去。
天气炎热，又烈日当头，一丝儿风也没有，整个蓉阳县这块小盆地就如同是蒸笼的锅底一样滚烫、气闷。
下午两点钟，白森推着自行车和彭婕大汗淋漓的走出原顾家学堂的居安门。
彭婕从白森手里接过自行车，向四处警惕的看了看，说：“我晚上还得过来。”
白森无声的点点头，汗珠子随即洒落在地上。
彭婕深情的看着白森说：“白老师，让你受累了！”
“这是说哪里的话呢？应该的，应该的。你才是真正的辛苦操劳哇，这么远，大热的天，我应该感谢你，当然，也很敬佩你。”白森擦着额头上的汗。
彭婕关切的问：“在五中工作挺累吧，听裘兴隆说五中抓得挺紧的。”
“干教育工作，只要是一个有责任心的教师，在哪儿都不会清闲的。五中是新建的中学，雷鸣和葛玉兰都是新挺拔起来的校长，自然是要有一种新的气象啊！不过，雷鸣和葛玉兰这两个人当校长都很称职，最关键的是他们有良心，有改革精神，敢于承担责任。”一说到工作，白森就兴致勃勃。
“白老师，悠着点干吧！我们的责任心和好心不一定就会有好报哇。听裘兴隆讲，你在五中是当‘陋子班’的班主任，结果被你管理成在全校是纪律最好的班级。可是，有些人却给你造了一些舆论，听说县里组织部的康晶晶也说你是‘利用流氓管流氓’。你呀，还是随大流吧。现在哪个学生愿意正经上课呀，‘陋子班’，一听这班级名字就有问题。”彭婕提醒着白森，自己也发着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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