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幕祖慈孙孝的场面，生生刺痛了涂山老夫人的眼。
她怒不可遏，想要出声阻止，伤心、愤怒、懊悔、绝望全部涌上心头。
心口只觉得一阵疼痛，气血翻涌，一口腥甜猛地吐出鲜血。
“咳咳咳。”呕吐过很，老夫人喉腔微痒，一阵干咳。
突发的变故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藏在各自位置，偷偷看戏之人的目光。
涂山璟虽想与老夫人断绝关系，但他做不到对于曾经亲近的人，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模样，完全无动于衷。
涂山璟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没有半点迟疑，输送灵力进入老夫人体内。
商羊氏见此模样没有吃醋或者计较利益得失，急忙帮着六神无主，精力不济的涂山璟处理混乱的状况。
他们几个是商谈秘事，仆从还有婢女都被驱赶到门外。
商羊氏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叫起了老夫人婢女的名字，“小鱼，老夫人突然晕倒，口吐鲜血，你知道她平日里惯用的医师，马上去药房将他叫过来，为你主子治疗。”
小鱼慌张道，“老夫人用的不是府里的医师，是特用医师蛇莓儿。”
“我不管她是谁，你赶快将她打过来，为你主子诊治。”商羊氏打断小鱼絮絮叨叨的话，干净利落的决断下达命令。
此时大家站立的位置就是老夫人的位置，没一会儿。
小鱼就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慌慌张张，风风火火的跑到室内，商羊氏便知道，於陵氏特用的医师是眼前这个容貌普通，暗底炫纹衣裳，气质不凡的女子。
蛇莓儿上前喂给老夫人一颗药丸，老夫人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有事先备好的药丸，看来老夫人於陵氏患病不是一两日。
涂山璟稍稍放下心来，对着卧病在床的老夫人道，“您身有顽疾，好好休息。”
再多的涂山璟没有问，也不适合他隔房的孙辈寻根究底。
从前老夫人不想同他说，现在涂山璟也不想追问。
老夫人面色懊恼，悔恨，“你真的不能原谅奶奶吗？奶奶只是太在乎你父亲的嘱托，从而才疏忽了你，你能不能看在往日奶奶对你的疼爱上，原谅奶奶这一次。”
“抱歉，老夫人，我无法原谅。”涂山璟的话语斩钉截铁，既然下定了决心，涂山璟不想反悔。
“你我祖孙缘分已尽，我没有多余的生命给你的孙子来玩。”
涂山老夫人伸出缓缓将要握着涂山璟的手，失望的垂落，她知道这一次，她伤透了二孙子的心。
自己的孙儿她很了解，大孙子涂山篌从小渴望母爱，得到曋氏的认可，性子偏执，行事阴毒狠辣。
二孙子看似有礼，实则淡然冷漠，能进入他心的人寥寥无几，一旦认定，永不反悔。
老夫人知道结果，神色不免哀伤。
因为自己的偏心，她活生生的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嫡孙。
没有嫡系血脉，她要一个庶出的孙子有什么用。
她能想象到，等到世家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有多少人会背地里嘲笑她的偏私不公，有眼无珠。
昨日的因，今日的果，这个苦果，老夫人即使不甘，也仅能含泪咽下。
蛇莓儿见不得老夫人伤心难过。
一百多年前她从族中走失，被老夫人救下，带到涂山家教养。
“璟公子，老夫人的寿命最多只剩一年，她为了你们涂山家，为了你和涂山篌兄弟付出良多。”
老夫人按压蛇莓儿还欲再说出口的话，面色苍白，声音喑哑地对着涂山璟道，
“十二年前自从你失踪后，我便猜到其中有篌的手笔，你们两个都是我喜爱的孙儿，一时犹豫，不知怎么办才能两个人都不伤害。
我以为你和篌一同长大，篌无论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对你下狠手，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狠辣至此，将你折磨的不成人形，体无完肤。
为了涂山氏的利益还有我自己的私心，我瞒下了这件事，没有对族中任何人提起你的遭遇。”
“我向来知道老夫人睿智，看重家族，一个已经废了的嫡孙，和一个健健康康，文武双全，偏心疼爱的孩子，世人都知道你会怎么选。”涂山璟声音冷静，无一丝怨恨。
但老夫人明白，人只会对亲近人的背叛感到伤心、痛苦，对于陌生人的选择，是恶意或者是善意，人都会理解和宽容。
此时此刻，老夫人终于死心，她的任何坦白和剖析，都不能激起曾经最为孝顺的孙儿半点怜惜和爱护。
也是她太贪心，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好，明明她已经对璟伤害至深。
怎能有脸还奢求他的原谅。
可为了大房的利益和体面，她不能放任璟过继，那样的话，他们大房的脸面，在整个涂山家或者大荒氏族眼中，将荡然无存。
涂山篌已经废了，她们大房能指望的只有璟一人。
“我为了能够在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守住祖祖辈辈的基业，让蛇莓儿给我施了蛊术，平时你看我精气十足，那是因为体内有蛊虫在支撑着。”
“我要将你自己说的那么大公无私，你不是为了璟，也不是为了我们涂山家，否则璟十多年前不会被涂山篌那个畜生残害，你是为了自己偏心，是为了那个畜生残害嫡脉，付出的代价。
如果你早日扼杀了那个畜生的野心，也不会造成璟的苦难，和你自己悲惨的下场。”商羊氏语带讽刺，字字珠玑。
戳中要害。
“你当初如果真的看不上那个爬床的婢女，完全可以在她爬床的开始，一杯毒酒了结了她，然而你没有，你心疼儿子，扛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放过了那个不要脸的婢女，让他们有了培养感情的机会。
导致后来，你为了脸面，在婢女生育孩子之后，后悔当初留了她，逼她去死。自己儿子和那个婢女情感颇深，服毒殉情。
儿子死后，你感到后悔，同时又将怨恨加注在了无辜的曋氏身上。
逼迫璟的母亲，将那个不要脸生下的孽种，当作嫡子教养，是你最大的错，
是你一点点将养大了他的野心，偏心与他，酿出了今时今日的苦果。
他们涂山氏没有人应该为你偏心孽种，嫡庶不分，苛责儿媳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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