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父亲那弥留之际、充满悲哀与恳求的眼神,感受着那逐渐流逝的生命力,龙七夜的心中,恨意与一丝残存的亲情、以及对将死之人的承诺交织碰撞。
最终,他狠狠一咬牙,垂下头,嘶声道:“儿臣……儿臣答应父皇!只要他们不再回来生事……儿臣……便给他们一条活路!”
听到这个承诺,龙无疆那紧绷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解脱与悲哀。他深深看了龙七夜一眼,仿佛要将这个儿子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龙族未来纷争不息的血色。
然后,他缓缓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也终于停止。
曾经叱咤风云、统治土国数千载的龙皇龙无疆,于飞龙城皇宫上空,在平定叛乱却痛失爱子、传位幼子并得到其承诺后,溘然长逝。
“父皇!!!”
龙七夜仰天发出撕心裂肺的悲怆龙吟,声震九霄,充满了无尽的悲痛、恨意与刚刚加身的、沉甸甸的皇权孤寂。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
……
接下来的事情,在虎无极等忠心老臣的操持下,变得“顺理成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老龙皇龙无疆“驾崩”后,皇七子龙七夜“临危受命”,在先皇“遗诏”与虎无极等重臣的支持下,迅速即位,成为土国新一任龙皇,改元“定难”,以示平定内乱外患之志。
官方发布的诏书,为这场血腥的夜晚盖棺定论:
大皇子龙一山,勾结外敌(狮傲),阴谋叛乱,于紫霄殿前公然抗旨,更在狮傲来袭时悍然偷袭重伤先皇,实乃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之元凶!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等,或附逆同谋,或趁机作乱,围攻新君,其心可诛!此等皇子,聚众谋反,致使老龙皇力战而崩,罪无可赦!即削除宗籍,昭告天下,定为国贼,发海捕文书,全力追杀,生死勿论!
至于火狮国狮傲,趁我土国皇权更迭之际,悍然入侵,袭击皇都,杀伤无数,罪孽滔天!虽已被英勇击杀,然其国包藏祸心,不能不罚!为彰天讨,以慰先皇在天之灵,即日起,土国正式对火狮国宣战!倾国之兵,挥师东进,定要火狮国为狮傲之罪行,付出血的代价!
诏令一下,举国震动。内部,清洗仍在继续,但目标明确指向“叛逆余党”,龙七夜(新龙皇)在迅速稳定朝局,整合力量。外部,战争机器轰然启动,边境大军集结,战云密布,一场针对火狮国、既是复仇也是转移内部矛盾、树立新皇威望的国战,已不可避免。
飞龙城在血腥与肃杀中,勉强恢复了秩序,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
皇宫深处,一间更为隐秘、阵法笼罩的静室之内。
江辰斜倚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宽大座椅上,手中拿着一份由特殊渠道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土国近日的政局变动、军事调动以及对火狮国的备战情况。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一行行文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丝了然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淡淡笑意。
“狮傲身死,龙无疆陨落,诸子或死或逃,龙七夜即位,对外宣战……嗯,火候差不多了。” 他低声自语,将密报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扶手。
这一切的走向,虽有些细节超出预估(如龙一山偷袭的狠辣、龙无疆对儿子们最后的请求),但大体并未脱离他最初的推演与引导。利用龙七夜的仇恨与龙无疆最后的时间,搅动土国风云,借力打力,清除障碍,最终将龙七夜推上皇位,再顺势引发对外战争……
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推开。
新任龙皇龙七夜走了进来。他已换上了庄严的玄黑金纹皇袍,头戴平天冠,眉宇间的阴郁被一股刻意维持的威严所取代,但眼底深处,仍能看到一丝未能完全散去的疲惫、伤痛,以及大权在握后的亢奋与隐隐的不安。
他挥手让身后侍从退下,亲自关好门,激活了静室的隔音阵法。在面对江辰时,他刻意维持的帝王威仪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依赖与探询的复杂神色。
“主人。” 龙七夜走到江辰座前,微微躬身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即便他已登基为皇,在面对江辰时似乎也难以完全改变。“朝局已初步稳定,虎无极等人还算得力。对火狮国的战事也已部署下去,首批大军三日后开拔。”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江辰,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野心,也有一丝对未知的迷茫:“如今大势已定,内患暂平,外战将起。主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龙七夜的话语在静室中落下,带着新皇特有的、混杂着野心与不安的余音。他看向江辰,这个将他从深渊拉出、推上龙椅,却又始终如迷雾般深不可测的主人,眼中充满了探询与依赖。内乱的血腥尚未洗净,外战的烽火已然点燃,他知道,仅仅坐在这个位置上,远不等于真正掌控了这个庞大的魔国。
江辰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龙七夜那张努力维持威严却难掩青涩的脸上。他没有直接回答如何用兵,如何安抚旧臣,如何对付外敌,而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
“改革。”
“改革?” 龙七夜一怔,这个词对他而言,似乎有些遥远。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稳固权力、打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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