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战后的大营，血腥味混着草木灰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苏瑶站在主帅帐前，看着士兵们抬着一具具尸体从面前经过。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凝固在惊恐或愤怒的表情中，有些甚至稚嫩得不像军人。
"王妃。"老军医佝偻着背走来，"王爷的脉象......"他欲言又止，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忧虑。
苏瑶的心猛地一沉。自从楚曜自废武功从羌戎大营回来，表面上看起来伤势在好转，但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帐内，楚曜正伏在案前研究地图。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伸出手："药给我。"
苏瑶没动。她盯着他鬓角刺眼的白发，那白色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抽走了生命力，在晨光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你骗我。"她突然说，"那不是普通的内力尽失，对不对？"
楚曜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地图上勾画："羌戎残部退守落鹰峡，我们需要——"
"看着我！"苏瑶一把掀翻地图，墨汁溅在两人衣袍上，如泼洒的血迹。
楚曜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但眼白处布满细小的血丝，瞳孔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金色。
"是'焚心诀'。"他平静地说，"我用了皇室禁术。"
苏瑶如遭雷击。她曾在古籍上见过记载——焚心诀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恢复巅峰战力，代价是燃烧寿元。每用一次，折寿十年。
"你用了多少次？"她的声音发抖。
楚曜轻笑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足够保护你到白头的次数。"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士兵惊慌的喊叫："报——京城急讯！"
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满脸是汗："八百里加急！三日前，楚明珏发动宫变，已经控制了皇城！"
楚曜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他缓缓站起身，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气："说下去。"
"楚明珏宣称...宣称王爷勾结羌戎，害死先帝和楚墨煜..."传令兵汗如雨下，"他...他还拿出了所谓的'铁证'，先帝的贴身玉佩..."
苏瑶倒吸一口冷气。那枚玉佩本该随先帝下葬，如今却成了栽赃的工具。
更可怕的是，传令兵接下来的话："楚明珏下令...将王爷生母的陵墓掘开...曝尸三日..."
"咔嚓"一声，楚曜手中的青铜杯被捏得粉碎。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备马。"他的声音轻得可怕，"即刻回京。"
老将军跪地劝阻："王爷！京城现在就是龙潭虎穴，您武功尽失，此去凶多吉少啊！"
楚曜笑了。那笑容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三日后，京城。
楚明珏正在御花园赏梅，忽然听到宫墙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声音沉重有力，绝不是普通禁军能发出的。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太监连滚带爬地跑来："陛下！玄武军...玄武军到城下了！"
"不可能！"楚明珏猛地站起，"边关到京城至少半月路程，他们怎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宫门已经被撞开，一个雪白的身影缓步而来。
那是楚曜。
他穿着一身素白孝服，白发用一根黑色发带随意束着。没有铠甲，没有兵器，就那么空着手走进来。更诡异的是，他身后只跟着十八名同样白衣的侍卫，每人手中捧着一个漆黑的骨灰盒。
"皇兄别来无恙。"楚曜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带母妃...回宫了。"
楚明珏脸色大变。他当然认得那些骨灰盒——那是他派人掘开的陵墓中的陪葬品！
"护驾！"他尖叫道。
数百名禁军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楚曜团团围住。可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因为那些白衣侍卫开始唱歌。那是一首古老的葬歌，传说中只为战死的英雄而唱。歌声凄厉哀绝，在皇城内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宫墙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楚明珏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京城九门已经全部插上了玄武军的旗帜！
"你...你怎么做到的？"他声音发抖。
楚曜缓步上前，所过之处，禁军竟自动让开一条路："皇兄难道忘了？"他轻声道，"当年父皇给我的不是兵权，而是民心。"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先帝贴身太监李德全。老太监颤巍巍地捧着一道圣旨，当众宣读：
"......楚明珏勾结北狄，毒害朕躬......立楚曜为储......"
楚明珏面如死灰。他突然狂笑起来，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楚曜："那我们就一起死！"
电光火石间，一道银光闪过。楚明珏的匕首"当啷"落地，他的手腕上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正是楚耀送给苏瑶的独门暗器。
苏瑶从宫门处缓步走来，手中握着一卷竹简："这是从楚明珏密室找到的。"她环视四周，"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勾结北狄，又如何毒害先帝。"
局势瞬间逆转。禁军们纷纷放下武器，跪倒在地。楚明珏被五花大绑拖走时，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
当夜，苏瑶在御医院找到了楚曜。他独自坐在黑暗中，面前摊开着一本古籍。
"找到办法了？"她轻声问。
楚曜摇头："焚心诀无解。"他合上书，"但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
"我的白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是因为寿元将尽，而是因为另一种血脉苏醒了。"
苏瑶愣住了："你是说..."
"父皇临终前告诉我，我们的祖先来自北方雪原，是'白狼族'的后裔。"楚曜轻抚自己的白发，"当族人面临生死存亡时，最强大的战士会觉醒先祖之力——代价是一夜白头。"
苏瑶心跳加速："那你的武功..."
"不是消失了。"楚曜握紧拳头，"而是在蜕变。"
窗外，第一片雪花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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