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好像更大了。
顾尘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满是针线缝补痕迹的手臂，更是颤抖个不停。
顾执那句话不用多解释，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尘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远处狼狈倒在雪地里的楚云溪，他身子颤得更加厉害了。
真的要那样做吗？顾尘内心在纠结。
但是，他不停颤抖的手，却已经在朝着那柄插在他身前雪地里的剑抓去。
顾尘抓住了那柄剑。
然后他提着剑，一步步朝着楚云溪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
楚云溪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顾执将他控制住了，此刻她动弹不得。
而顾尘一脸纠结地提着剑朝她走来，她大惊失色，冲着顾执咆哮：
“丧尽天良！顾执，你真要这么灭绝人性吗？”
顾执笑眯眯地立在风雪里，黑发如瀑，此刻看起来很出尘，没有往昔血流成河的暴戾狠辣，反倒如谪仙，非常空明。
楚云溪却急了，身在雪地里，却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顾执这无声地回应，让她非常惊慌，瞬间就大汗淋漓了：
“顾执，你这样会不得好死的！”
听着楚云溪这苍白可笑的威胁，顾执笑得更加灿烂。
昔日，楚云溪多厉害啊，瑶池仙主，大乘修士，抬手就是杀招，弹指就能将他流血，逼他入死亡绝境。
如今楚云溪却只能用这种言语来威胁，顾执可以冷漠地俯视着她。
这种感觉让顾执很愉悦，脸上笑盈盈，嘴角根本压不下来。
“顾执，你……”
楚云溪不断咒骂，威胁，但都无用，话语被风雪吹散，淹没。
倒是提着剑的顾尘，脚步似乎越来越快了，已经逼到了她的近前。
“娘，对不起……”
顾尘眼眶很红，有泪光在闪烁，他手抖得很厉害，但手里的剑却很稳，慢慢地被他举起来，剑锋逐渐对准楚云溪。
“尘儿，你冷静，你不要冲动啊！”
楚云溪慌了，当初她被林晚吟带回瑶池圣地，于心魔幻象中，看到顾尘对她挥刀，将她血淋淋，身上都是血窟窿，最后更是将她大卸八块，还痛骂她不是一个好娘亲，称她当初在云栖城外就该自尽，用她的命去换他能活。
当时她很心痛，也很心寒，最终从幻境中惊醒。
林晚吟还说这幻境可能映照现实，以此劝她放弃顾尘，说顾尘是天生恶魔，将来会反噬她。
可她很坚定，认为幻境永远是幻境，不可能映照现实中，她对顾尘付出那么多，倾注了所有的母爱，顾尘怎么可能反噬她呢？
然而，现在情况有点不对了！
顾尘朝着她举起剑，那犀利的剑锋上寒光闪烁。
楚云溪彻底慌了神，不仅仅是害怕死亡，更是害怕被顾尘所杀。
若死在顾执手下，她也认了，但如果顾尘亲手杀死她，那她真的无法接受，会痛苦到极致，将死不瞑目。
“对不起，娘，我……我也是被逼的，顾执对我施展了天心种魔，我现在就是顾执的傀儡，我根本不能自控。”
顾尘红着眼睛，流着泪，在向楚云溪解释。
但同时，他也动手了，真像是身不由己的样子，身体动作很不自然，宛若牵线木偶，一剑刺穿了楚云溪的胸膛。
然后，他扭过头，发出哽咽声，将剑抽出来，又将剑前递，剑锋再次刺穿楚云溪，在楚云溪身上留下血窟窿。
“噗——”
楚云溪吐血，身上那几个血窟窿也都血如泉涌，同时在涌动的，还有她的泪。
她心中有悲，也有痛。
幻境真要映照现实了吗，她将被顾尘所杀，最后会被顾尘大卸八块？
楚云溪心很痛，死在自己最爱的宝贝儿子手下，怎能不痛？
唯一的慰藉是，幻境与现实，还是有差别的，林晚吟的话也没有成为现实。
顾尘虽然对她挥剑，要杀了她，但并不如幻境中那样仇恨她，主动想要杀她，而是被迫，受到顾执的操纵。
顾尘并不是林晚吟口中的，要反噬母亲的儿子，顾尘还是她的好儿子，如果不是受迫，绝不会这样。
虽然即便如此，她依旧很不是滋味，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死后可以安息，能够瞑目。
“啧，在我面前演起戏来了？”
顾执冷笑，他逼迫了顾尘？并没有，只是让顾尘做选择，要么被他折磨一世，要么亲手杀了楚云溪换取自由。
结果顾尘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选择了用楚云溪的命换取自由。
如今，顾尘将锅都甩到他的身上，称如今挥剑都是被他操纵了，这未免太可笑，当他不存在吗，在他眼皮子底下甩锅？
顾执当时和顾尘对话，用留影存声符记录下来，以备后用。
且，就算没有留影存声符，也可以截取顾尘记忆片段。
顾执在风雪中迈步，要揭露事实。
然而就在这时，楚云溪身上却忽然爆发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顾尘震飞了出去。
一片羽毛，出现在楚云溪头顶，流淌纯白的光，护住了楚云溪。
顾执皱起眉头，这在他的预料外，属于未曾设想到的状况。
楚云溪看着突然出现在头顶的羽毛，也是呆住了，泪水无声的流淌。
这一刻，她好像忘记了还在血如泉涌，身上所有的伤与痛，都不在她的感知内了。
楚云溪仰头看着那片纯白的羽毛，泪如雨下，嘴角却在上扬，脸上露出了笑容：
“惊鸿……最终……还是你在护佑我吗？”
惊鸿？
顾执眉头皱得更紧。
以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哪怕在顾尘的记忆中，也没有相关的信息。
“难道是……”
顾执曾利用顾清霜，通过一柄神剑，掠夺了楚云溪的一缕神魂。
顾执想用这一缕神魂去破开顾尘记忆海深处的禁制，但最终没能成功。
不过顾执也不是毫无收获，在楚云溪那一缕神魂中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身影很朦胧，顾执看不清，不过能感受到，那道身影应是丰神如玉，有着盖代的风采。
此刻，顾执觉得，那道身影，应该就是楚云溪口中的“惊鸿”了。
且，顾执有一种直觉，那个“惊鸿”或许还和顾尘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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