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队伍行进至一个小镇，再往前走就只能睡在荒郊野外了，封谨扬便下令在镇上休息一晚。
封谨礼不耐烦总是待在屋子里，缠着宁妤去街上玩。
宁妤看向封谨扬，“大家都赶了一天路，就让侍卫们吃吃饭好好歇歇吧，小叔你陪我们一起去，省得谨礼哥哥再不小心走丢了。”
封谨扬本就不放心让宁妤独自带着封谨礼出去，答应下来，吩咐侍卫和下人们先用晚膳。
小镇上虽不比京都热闹，傍晚时分也有很浓的烟火气息。
封谨礼一手拉着宁妤一手握着糖葫芦，兴奋的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要凑一凑热闹，瞧见有捏糖人的，摇晃宁妤的手撒娇。
“阿妤，我要这个，这个好看，你给我买一个吧！”
宁妤笑着看着封谨扬，“你跟你弟弟说，他愿意为你付银子，我就给你买。”
“不要，我讨厌他。”
封谨礼弯下身子，把额头抵在宁妤肩膀上，全然不在乎路人的目光，拧着身子磨她。
“阿妤，我要你给我买的，你给我买吧，求求你，给我买。”
宁妤朝封谨扬伸手。
封谨扬明白宁妤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摘下挂在腰带上的荷包，递到宁妤手上。
宁妤这才松口，笑吟吟，“好了，别闹了，给你买就是。”
封谨礼立马抬起头，笑靥灿烂，用两只手跟捏糖人的大婶比划。
“我要阿妤，你给我捏个阿妤，要这么大的。”
大婶瞧见封谨礼比划的那个比脸盆还大的圆，表情为难。
“我还从来没捏过那么大的糖人呢，而且你们三个人恐怕都吃不完。”
“你捏一个寻常大小的就是。”
宁妤随口道，低头在封谨扬的荷里挑挑拣拣，拿出来几枚铜钱之后也不说将荷包还给封谨扬的事，直接装进自己的袖袋。
封谨扬早就习惯宁妤如此做派，更不想接下来还要操心付钱的事，任由她将荷包据为己有。
大婶捏糖人之前细细打量宁妤的眉眼，见她已是梳了妇人发饰，又与身旁的两个男人都举止亲密，忍不住好奇。
“我看夫人穿着打扮不似本地人，是随夫君外出游玩途经此地的吗？”
宁妤弯唇，“对。”
大婶的目光在封谨礼与封谨扬身上转了几个来回，“不知这两位，哪一位是夫人的丈夫？”
封谨礼很是不高兴，“你是瞎……”
宁妤捂住封谨礼的嘴巴，笑容狡黠。
“你猜猜看，哪一位是我的夫君？”
大婶本想说被宁妤捂住嘴的与她是夫妻，转念想到另外一位给她银钱时的自然，忆及当地习俗，大胆猜测。
“莫非这两位郎君都是夫人的丈夫吧？”
宁妤一开始便打算借着大婶的问题说二人都是她的夫君逗一逗封谨扬，没想到大婶竟这般开明，扬眉。
“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叫拉帮套，丈夫生病或受了伤不能养家，只要他同意，妻子就可以找另外一个心地善良的健壮男人帮忙负担家里生活，如此一来，大郎君不用担心往后生计，小郎君也不必再发愁娶妻生子，娘子亦有所依靠，可谓和和美美。”
大婶津津乐道的说着，完全不耽误手上动作，小人很快便与宁妤有了三分像。
“我方才听夫人说两位郎君是兄弟，小郎君不畏辛苦照顾痴兄，想必定是那重情重义之人。”
“大娘好眼光，我家谨扬哥哥确实重情重义。”
宁妤说完最后四个字时，转眸看了眼封谨扬，明明是夸奖的话，落进封谨扬耳朵里却颇具讽刺意味。
封谨扬沉默着不发一言，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等几人离开，封谨礼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开心了，他不愿放开宁妤，便丢掉还没吃完的糖葫芦换成小糖人，嘴巴噘得高高的。
“阿妤，我才是你的夫君。”
“没人说你不是呀。”
宁妤眼儿弯弯，用手帕帮封谨礼擦拭嘴角的糖渍。
封谨礼强调，“只有我是，阿妤是我一个人的。”
“嗯嗯，是你一个人的，只有你一个人有糖人，快吃吧，不然等下就该化了。”
宁妤叠着帕子模棱两可的糊弄封谨礼，封谨礼得寸进尺，以一种敌视的目光看封谨扬。
“你让他走，我讨厌他，不想看到他那张烦人的脸。”
宁妤很是淡定，“谨扬哥哥，你听到了，谨礼哥哥想让你走。”
封谨扬心里堵着气，沉下脸厉声，“凭你现在的样子，万一在这里遇上坏人，你能保护得了宁妤吗，不想在外面就回客栈，把房门关上，没人想打扰你们夫妻柔情蜜意。”
封谨礼超大声，“我可以保护阿妤！”
封谨扬口不择言，“可以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个傻子？”
封谨礼一下子定在原地，张张唇，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样，说不出任何话。
以前家里有两个人说他是傻子，不会行房，母亲很生气，让他们的屁股当着所有人的面开了花。
他就是从那个时候知道的，傻子是一个很坏很坏的词。
可阿妤说过他不是傻子。
她说过的，自己不是。
泪珠很快蓄满眼眶，一颗接着一颗，顺着封谨礼的脸往下滑。
他没有擦眼泪，而是攥紧手里的糖人，朝封谨扬吼回去。
“我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大傻子！”
封谨扬早在话出口的时候便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过分，沉默着没有反驳封谨礼骂他的话。
封谨礼拉住宁妤的手闷头往前走，走了许久，直到四周无人的地方才停下。
他又一声不吭的又站了会儿，才把黏糊糊的手给宁看。
“阿妤，糖人化了。”
“化了丢掉便是，你想吃，我再给你买。”
宁妤不以为意，用袖袋掏出那块先前给封谨礼擦嘴的帕子，准备继续给他擦手。
封谨礼看着宁妤低垂的眉眼，声音闷闷的。
“阿妤，我很笨，不能保护你，也不能……不能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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