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来，扔下一个袋子，漫不经心：“他哪有那么容易死，既然没肉，就缝上些，猪肉牛肉鸡肉都是肉，哪个都合适。”
空空看着娘的视线渐渐失了焦，从袋子里拿起针线开始给他缝肉。
“对我一人就好，为何带上我的家人？”
闻昕河冷笑：“我不喜欢人，如果能折磨你，顺便折磨他们，我很开心，你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不悔。”
空空逐渐长大，对他来说，那场大雨，再没停下，而他深陷沼泽，挣扎了很久也没逃出去。
他困在了良心的不安，困在了感情的巨网，困在了悲情残忍的噩梦。
困在了遮云城，失去了一直向往的自由……
八年后，他失去了所有，连相貌被揉成一团，成了怪物模样，人人厌之弃之，他便带着父母搬到了后山自己盖的小屋子。
为了防止闻昕河来，满山都设了各种各样的阵法。
那里遍山的桃花再也没开过，簇簇枯枝除了压抑的阴暗，什么都没有。
他要走很远才能找到山里的果子，香甜的留给父母，苦涩的便是他自己吃。
这天，娘不知从哪里来的绿豆，做了五块绿豆糕。
她和爹，今日很高兴。
那么他也高兴。
这世上，有人爱他，他很满足了。
这天晚上，他做了美梦，梦到暖风嬉戏，梦到小屋良田，梦到遍地鲜花，梦到星空灿烂，梦到一家人幸福的四处游历，梦到人间欢腾，梦到城角的热闹有他一份，梦到路的尽头是光明一片。
醒后光明被吞噬殆尽，静寂汹涌，巨大的失落感如同石块层层叠叠要压弯他的腰。
他扯了扯嘴角，也许是在回忆如何笑。
起身，如同往常一般，向外面走去。
天色阴沉，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他去厨房，熟练的割下两块肉，端着碗，一瘸一拐往父母房中去。
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房间空空如也，桌上放着四块绿豆糕。
昨日他吃了一块，他们说着吃，一块没吃。
他颤抖着手拿起父母留的信。
这世上最爱他的两个人……也走了……
他呆滞了半晌，血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沁湿了绿豆糕。
这辈子，便用那微薄的爱意支撑残破的身体，如今，这世上再没爱他的人了，他该如何活下去？
他望着手心里的绿豆糕，哑着嗓子：“吃完，就离开吧，永远的离开。”
直到绿豆糕发了霉，他才跟随熟悉的声音，看到了血淋淋与树嫁接在一起的父母。
绿豆糕掉在了地上，如同那颗渐渐冰冷沉疴的内心。
闻昕河衣着华丽的落在他面前：“你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即便经受这么多的恶意，都能活到现在，一点异化的迹象都没有。”
“我后悔了，当初吃个果子多好，为什么要答应你呢？”闻昕河缓步走向大树：“来看我的新杰作，将人异化在与树结合在一起，灵力不缺，还好控制，我真是天才。”
“说到这棵树，你的父母对你真的很好，他们要了点绿豆，要你过的开心点，就可以做我的实验对象，我这人就这点好，答应别人的从来都会实现，怎么样，绿豆糕好吃吗？那梦做的开心吗？”
空空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唇边微微张合，却无法说出半句话来，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被人狠狠的踩进泥土里。
闻昕河傲然的仰头，仿佛一位胜利的王者，在看自己完美的作品：“空空，重感情的人，没有好下场，永远没有。”
“我给了你无数条路，放弃的你的朋友，放弃的你伙伴，放弃你的家人，哪怕放弃一个陌生人，离开这里，你将永远自由，可是我都帮你作弊了，你还是不及格。”
他缓缓踱步，轻声道：“这个世界最容易辜负的，就是善良和心软的人，就像……这遮云城的桃花，早就枯萎了，再也不会开了。”
“也不会有个青年在桃花树下等死了。”他突然问了一句：“看到现在这个后果，当年，你后悔救我吗？”
空空摇头，脸上的伤疤和滚包遮不住熠熠生辉的眸子。
他嘶哑的问着：“你后悔，给我那本阵法书吗？”
闻昕河愣了一下，笑着：“不悔，报你救命之恩，两清。”
空空认真的看向他，似是笑了一下：“我也不悔，救你是我的选择，后果，我来担。”
闻昕河的笑僵在嘴角，愣愣的看向空空。
天边汹涌着星光，霎时间一道绚烂的光晕映出巨大的阵盘，两道阵法顿现。
汹涌的云层翻滚着向四周腾开，轰鸣之声大地震颤，狂风怒吼之中，空空逐渐升上半空，阵法横贯天际，穿过空空破烂的身体，夺走了他的心脏，巨大的凤凰之形在身后绽放，如同垂死挣扎，又好像甘愿献身。
飞沙走石中，灵气四处翻飞，席卷聚拢，阵法轰然大成。
闻昕河望着从前空空使用的阵法，那时的锁链，根本困不住他分毫，可现在……
金色的锁链将他不断的往下拖，往下拽，闻昕河疯狂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从眼眶划过，他双手颤抖不止，眼眶猩红的看向半空中的人。
他本满身沼泽，坠落着享受人间的泥泞，一道光曾抓住他的手，可他却用滑腻的双手将他拖入潭底。
他想有人同他一样感受双眼被蒙蔽，双耳灌进淤泥，双手把每一处美好抹上泥土，他那么好，为何不能陪他永远待在深渊里？
原来，不是每一个在深渊里的人，都害怕被溺毙……
困住他的从来不是那片沼泽……
沼泽在与不在，他，亦是他……
“我想有我自己的选择，哪怕是错的，只要是我自己选的，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后果，并不是所有的后果你都能承担的。”
“后果不重要，选择才重要，风是自由的，我想，我也一样。”
空空便真的像风一样飘散了……
原来风散了就是散了，散在离开的地方，何谈自由……
喜欢她，素质不详，遇强则强请大家收藏：(m.20xs.org)她，素质不详，遇强则强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