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是，越是接纳，幻象的力量反而越弱。当踏上第九千级台阶时，所有幻象突然消散，只剩一段笔直的通路。
尽头处，一扇镶嵌着水精灵纹章的大门缓缓开启。
门后站着一个人影。
阳光从他背后照来，将轮廓镀上金边。我眯起眼睛，待适应光线后，不由浑身一震——
"澜......师兄？"
他穿着我们初遇时的白衣，发梢还滴着水珠，像是刚练完剑回来。见我看他，微微皱眉："发什么呆？师父等我们吃饭呢。"
这太真实了。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甚至看到他脖颈处那道熟悉的伤疤——那是为我挡剑时留下的。
"不对......"我握紧玄玉剑，"这是最后一道幻境。"
澜——或者说这个幻象——露出受伤的表情："三年不见，你连师兄都不认了？"
他侧身让开门内的景象。三清观的膳堂里，傅道长正在布菜，君舟和林寒珏为了最后一块红烧肉争得面红耳赤，云清瑶则偷偷往兜里藏糕点......
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得令人心碎。
"留下来吧。"澜轻声道，"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我的剑尖微微发颤。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抛下一切走进这个美梦。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叫：假的！都是假的！
"你犹豫了。"澜的笑容渐渐变冷，"因为你知道，现实中的我永远不可能这样对你。"
这句话像刀子扎进心脏。是啊，真正的澜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我，说我是"害死小公主的凶手"。
幻象趁机逼近："但在这里，我可以是你想要的任何样子。温柔的师兄，体贴的伴侣，甚至......"他的面容开始变化，最终定格成君舟的模样，"你真正喜欢的人。"
我放松了自己，拼命吸食他身上的味道，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呈现了。
在这里，只有我和我的挚爱，没有任何的前因后果，没有天下需要我们拯救。
只有
我和你——我的至爱、我的初恋。
我贪慕这样的温暖、独一无二的霸占。不，这是梦，但......能不能不要醒来？
正在沉迷的时候，厚背心被猛地踹了一下，我一个激灵，挣脱开温馨的怀抱。
应龙在空中盘旋，还是一脸的瞧不起：啧啧啧，就一个小小的情关，在古书世界几千年也没搞明白，在通天塔历经生死还执迷不悟。你可真的，废物啊！“
我羞赧低下了头，拔出了玄玉剑，金火真龙呼啸而出，对应龙拜了一拜，朝幻影世界撞去。
我闭上眼，泪水滚落："正因为是假的......才更不能沉溺。"
玄玉剑毫无预兆地刺出，穿透"他"的胸膛。没有血流出来，只有无数光点从伤口溢出。
"为什么？！"幻象不甘地咆哮，"你明明——"
"因为我答应过他们。"我转动剑柄，"要一起走到最后。"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澜的幻象化作一缕青烟，最后时刻还在低语："你会后悔的......现实只会给你更多痛苦......"
当最后一丝烟雾散去，我站在登云梯的尽头。君舟、林寒珏和云清瑶也陆续出现，每个人眼中都带着相似的疲惫与释然。
"你们......"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遇见什么了？"
林寒珏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我回到了警校毕业那天......"他苦笑，"如果当时没接那个卧底任务......"
云清瑶的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卡里斯把内丹还给我了，条件是......"她没说完，但我们都懂。
君舟的光之心罕见地黯淡了一瞬："我看到了师父......活着的师父。"
我们相视无言，却比任何语言都懂彼此的痛。这就是登云梯的残酷之处——它给的幻象越美好，撕碎时就越痛苦。
"恭喜。"
清冷的女声从上方传来。一位身着星纱的女子悬浮空中，腰间挂着熟悉的紫金葫芦——是清音香神！
"通过下界十层者，可入中界天境。"她轻挥衣袖，四道星光落入我们眉心，"这是通行印记。"
印记成型的刹那，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中界三十层的规则、禁忌、乃至隐藏的机缘，都清晰可见。最令人震惊的是第一条警示：
"中界开始，死亡即真实。"
云清瑶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
"没错。"清音香神的目光扫过我们，"接下来的路，会真正死人。"
”而且，”清音香神顿了顿：“云梯认主，只有君舟和斯静馨通过了心的历练。而你们二位，心中都还有俗情贪恋，就在这里止步吧。”
“啊？”云清瑶和林寒珏同时惊呼。
两人立刻跪了下来：“清音香神，我们......都经历了那么多，能不能网开一面......”
“历练就是真境。没有别路，也没有捷径。哪怕止步于此，也够你们骄傲了，凡人之躯，能等到最后一层，于你个人修为已经是连升三级了。知足吧，凡人......”
云清瑶颤抖道：“可是，我不是凡夫......我是......"
清音香神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嘲讽地说道：“瞧瞧你这副模样，简直连凡夫俗子都不如啊！你这被污染的妖族，身上的污秽之气让人作呕，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通天塔的大门。若不是你的祖师不惜牺牲自己万年的寿命和修为，去与通天阁的主神做交易，你恐怕连这十层的考验都承受不起呢！”
“啊？”云清瑶尖锐地大叫，痛彻心扉。
我连忙跪了下来。
清音香神将我的嘴封上：“这是天旨，不得求情，否则连你们两个一并打入凡尘。”
说完便化作星光消散，留下我们站在通往第十一层的阶梯前。林寒珏突然笑了："就这样了？没了？"
圣主飘了出来：“她可没说我的名字。本尊还是可以继续陪伴小丫头的。”
君舟率先走向更高的云层。
圣主歪着头道；“害怕了？小丫头？”
"怕？"我握住玄玉剑，剑身上的裂痕不知何时已完全愈合，"我们可是刚经历过最可怕的考验。"
君舟的光之心重新亮起："一起？"
"当然。"我率先迈步，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两人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成就以后，直接带你们飞，不需要这狗屁不通的通天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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