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先填饱肚子，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想事情。她打开食盒，拿出饭菜，一口气吃光了。然后，就对着黑漆漆的墙壁冥想了起来。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没关系，想想最近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也许会有点眉目。也许，毁画贼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过呢？会是谁？到底会是谁？
又一天过去了，当清晨再次来临时，合合居然见到了潼关。潼关给她送来了一食盒好吃的，还给她带来了一条毛毯。潼关说，陈侯方也在尽力地帮她。她感到很意外，问：“难道陈大人不怀疑我是毁画贼的同伙？”
潼关说：“大人没那么想过。大人说你一定是被冤枉的。”
这个时候能听到这样一句话，合合心里满是暖意。潼关又道：“你放心吧，许姑娘。牢里上下大人都已经打点过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牢头就行了。”
合合点点头：“谢谢陈大人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查的，也可以告诉我。”
“我倒是真想查一个人。”
合合翻过食盒盖子，用筷子沾了一点酒水，在盖子上写下了一个名字。潼关看过后迅速用袖子擦掉了，然后就离开了。这时，左边那位大爷朝合合嘿嘿了两声。合合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指着那个食盒直咽口水道：“能不能……分我一点啊？我好像闻到了炖蹄子的味道。”
合合取出了那碗炖蹄子，递给了这位大爷。大爷不接碗，直接拿手抓起蹄子就啃。一个大蹄髈呼噜呼噜几下就进了大爷的胃。吃完后他意犹未尽，捧起碗把汤汁儿都喝干了。合合问他：“您被关了多久了？”
“五天。”大爷舔着他的手指头道。
“为了什么事儿？”
“跟人打架。”
“您一把年纪了还跟人打架？”
“不打架没吃的，没吃的就得饿死知道吗？哎哎，你再给我点嘛！”
合合把酒壶也递了过去。大爷又是一阵咕嘟咕嘟，像倒水一样，很快就把酒喝光了。他大喊道：“好酒呐！官家酒库的酒就是好呐！我真想念官家酒库的酒！”合合觉得他挺有趣的，便跟他聊了起来：“您经常去官家酒库呢？”
“那地儿我可熟了！我常到门前去讨钱，讨了钱就去买酒肉。有时候我也去他们后院那里讨吃的。那里有个厨娘特别好，非常可怜我，我每次去她都给我一碗面。她说她爹没了，看着我就像见着了她爹似的，真是个好姑娘呀！”
“那您为什么还要去跟人打架呢？”
“我不能老去找她要吃的，是不是？你不能就着一只羊取奶，取多了奶就没了。”
合合托着下巴笑了笑：“您还挺懂人生哲理嘛！”
大爷打了个嗝，靠在隔柱上懒懒道：“我活得比你久，屁都比你多打几百个呢，事儿当然知道得比你多了。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
“是吗？您还认识我？”
“仙鹤巷子，许铁匠的亲生闺女是不是？许铁匠那个老好人还有两个闺女，可惜都不是亲生的，面生外向，养不家！”
“您句句真言呐！”
“他那二房是个不正经的货，眼梢下垂，带狐狸相，守不住房，早晚把他给害死。”
“您说得一点都没错！”
“我看人就从来没错过！”大爷很自豪地说道。
“那您应该去挂帆算命啊！”
“我不稀罕吃那碗饭，我就喜欢这么待着。”
“您是世外高人呐！”合合夸赞了一句。
大爷咧嘴笑了，笑得特别开心，还回了合合一个大拇指：“识货！”
“您既然这么会看人，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谁是毁画贼啊？”
“这我可不知道，我又没碰见过。”
“唉……”
“不过我经常听人提起他。都说他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为民出头的义士，很多人都叫他画侠。就拿经常给我面吃的那个厨娘来说吧，她爹是被人活活给气死的。老人家气死之后，没处说理去，作孽的人还大摇大摆地上门要强娶她。结果，是那个画侠帮了她。”
“画侠是怎么帮她的？”
“我不知道，反正……她后来没事儿了，嫁了个自己喜欢的人。之前想强娶她的那个混蛋也没能得逞，就是这样。”
“像这样的事情您还知道多少？”
大爷用贪婪的目光瞟了一眼那个食盒：“那得看你那盒子里还装着多少东西了。”
“你有多少故事我就有多少酒！说吧！”
合合花了六壶酒才把大爷灌醉了。但两人这一个多时辰的聊天也不是白聊了的，她收获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她向牢头要来了一点纸笔，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写画了起来。正写着，杨成青派人来提她。她顺手把那张纸塞进了袖子里，就跟着去了。
到了那儿才知道，是找她去对质的。冷长寻找到了一名新的证人，这名证人说在某天夜里见过她。
证人是名负责打更的年轻和尚。杨成青吩咐和尚走近看一看合合。和尚向前两步，一双小小的眼睛在合合脸上窥了窥，点头道：“是的，大人，当晚小僧看见的就是她。”
杨成青问：“当时天黑，你可看清楚了？”
和尚道：“当时天虽黑着，但尚有月光照拂，小僧看得一清二楚。小僧敢以佛祖的名义起誓，那晚撞见的的确是她。”
“那晚？究竟是哪晚？”合合不解地问道。
冷长寻轻哼了一声，走上前来道：“可能你犯案太多，自己都记不清楚是哪一桩了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两个月前，在永康巷里发生了一起毁画案。毁画贼刚刚犯了案就被这家人给发现了，慌慌张张地从那户人家院子里翻了出来。这户人家的护院一路追了出来，发现了一个身形和毁画贼极其相似的人从巷子口那儿跑了过去。他们一路追踪，但最后还是在华凌街附近失去了那人的踪迹。本来这件事到此就应该完了的，但本巡检却在贤竹师傅这那里发现了有趣的事情。贤竹师傅是当晚在华凌街附近打更的人，他说他走到离华凌街不远的华铭街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一个人。这人撞了他一个满怀，所以他记得很清楚。我说的对吗，贤竹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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