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和赢长屹，她也没有多么刻骨铭心的记忆。
只记得幼时，他总是如同长兄般，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
每次患病，他比祖父还焦急地守在床边。
一学到新的养生药膳，他便要进厨房，亲自熬制了让她品尝看看。
似乎全是些长兄会做的事，她也一直将其待作长兄。
后来，12岁那年，喜欢上战寒征后，她就成日里围着战寒征转了。
为免战寒征误会，还一再与赢长屹回避，拉远距离。
成婚七年，她未见赢长屹一面。
后来和离时，是赢长屹赠她山茶花，提醒她不该拘禁于后宅的一亩三分地。
和离的庆祝盛宴，赢长屹为她找回赢菱。
上龙台殿请旨时，也是赢长屹为她写千字文求赢厉。
这些，都很好。
但是，唯独刻骨铭心之事，还是那一夜……秦宫的城门前，万箭射穿了那不染尘世的皎月。
陈玉皎敛眸，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那一幕，只转移话题道：
“他很好，永远像是个大兄长般，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说起来，现在我也可以唤他一声兄长吧。”
与赢厉在一起了，是该唤长屹君兄长，而不再仅仅只是儿时的大师兄。
陈玉皎言：“兄长像是永远将我当做长不大的孩子，教字、熬药，以满院山茶花点醒浑浑愚钝。
总之、君上喜欢兄长什么，我便也是一样。”
赢厉的眸色却微微深了深。
教字？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赢长屹将陈玉皎抱在怀里，大手握着她的秀手，一笔一划教她书写的画面。
画面里的两具躯体，靠得极其近，肌肤都贴在一起……
男子的气息，还落在女子耳际……
熬药？
一幅幅厨灶前熬药的画卷展开，男子当垆而立，盛上一碗养生汤药，走向女子。
亲自喂女子时，那汤汁顺着红唇滴落，男子的大手为其轻轻擦拭。
擦拭间，两人互相凝视，那唇便越来越近，唇中的苦涩只化为甜蜜的纠缠……
赠满院山茶花？
更是何其浪漫。
身着柔白色衣衫的女子，与锦衣男子立在花丛间。
男子摘下一朵山茶花，插在女子的耳际。
吻，定也轻轻落在女子那柔嫩的耳垂，冰肌玉骨的身子。
两人花下缠绵时，洁白柔美的山茶花，落了他们一身……化为他们的锦被……
赢厉额间的青筋忽而突突腾跳，揽着她腰肢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的喉间也在发紧，峻冷威严的容色尽是紧绷。
早就便知她与长兄成婚，两人早已洞房。
他不介意这些，只是想起那些画面，还是克制不住心脏憋闷。
陈玉皎察觉到赢厉的气息在某一刻，忽而重了些，明显不太正常。
她轻声问：“赢厉，你怎么了？”
“无碍。”
赢厉阖目，掩盖上满目的情绪，不让她瞧见。
陈玉皎觉得怪怪的……
难道与她一样……想到了长兄之死？
她亦不再多说，保持安静。
回到龙寝宫后。
陈玉皎先去洗漱更衣。
昨晚寝殿里插的无数桃花还在盛放。
她又想起昨夜的事，换上睡衫后，坐在案桌前，一边提笔处理政事，一边静静等赢厉出来。
医书上说，心情不好时，可寻愉悦之事转移注意力。
心情愉悦，也胜过世间一切良药。
等会儿，她该和赢厉好好谈谈。
赢厉沐浴出来，就看到烛光萦绕间，一袭柔白色纱衣的女子坐在案桌前，正执笔写字，处理着奏折。
而她手中所拿的毛笔……
通体翡翠所造，上刻皎月型。
那是赢长屹在很久以前，在她及笄礼时，就送给陈玉皎的文房四宝，特地为陈玉皎所定制。
陈玉皎一直用习惯了，世间也找不到更好的材质，便没有换。
看在赢厉眼中……
赢厉的眸色暗了暗，走到殿外，不知吩咐了句晏伐什么。
晏伐很快离开，带回来一个锦盒。
陈玉皎正在翻看竹简时，赢厉高大威严的身躯忽而落在她身边。
她浅声道：“等我看完这册，有事想和你谈谈。”
赢厉“嗯”了声，静静坐在一旁。
旁边的女子看竹简看得很认真。
赢厉的视线落在那支玉笔上。
趁女子没注意，他的大手将那只玉笔拿走，随手放进锦盒之中。
又将另一支玉笔放回原位。
这一切，陈玉皎并未发现。
不过在陈玉皎拿起毛笔准备勾勒什么时，眉心忽而蹙了蹙。
她垂眸一看，就见这支玉笔，并不是之前长兄送她那支。
更为冰透清灵，像是深山里的一汪碧泉，纯净无暇。
质地比长兄所赠那支，还要好。
上面、也刻着一轮皎月。
其实当年，陈玉皎及笄时，蜀地进贡来一上等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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